段从嘉道：“杨朗的那小孙女杨真真同她爷爷活脱脱是一本性子，既凶险又狡猾，如何就生出你如许的娃娃来呢？老夫左看右看，也觉着你们不像是母子啊。”他嗤嗤笑道，“若不是杨诺诸子夺嫡，当年担当皇位的便是秦王杨显，毫不会是皇四子杨朗。如此的话，你这小娃娃又会在那里呢？”
段从嘉哈哈笑道：“所谓子孙不肖白费功，我那兄弟如果泉下有知，必然气得半死。赫连哲木朗那小子还展转找过老夫，想让我助他一臂之力，去掉老二无殊，甚是煞费苦心啊。”
杨琼在旁淡淡道：“前辈对赫连一族的家事果然知之甚多。”
段从嘉亦看着何晏之，目光倒是幽深，仿若像是看破了他的苦衷般，缓声说道：“渤海国灭后，赫连氏率族人退回白山之阴，旧部各自分裂，一蹶不振。”他懒懒笑道，“赫连勃勃有一个本领倒是大清天子所不能及的，小子，你可晓得？”
何晏之拱手道：“恕晚生孤陋寡闻，还请前辈见教。”
段从嘉哈哈一笑，漫不经心肠闲逛动手中的酒杯：“本是同树之花，风吹各飘天涯，他自是做他的国主，我还是做我的游勇，井水不犯河水。我那兄弟生前固然享尽繁华，倒是夙兴夜寐，只怕安稳觉都没睡上几个，年纪不到半百便死了，如许想来，倒还是我这老朽之身清闲安闲一些。”
段从嘉哂然一笑：“赫连一族中人多是孔武有力，既好杀/戮，更好女/色。赫连勃勃的后宫姬妾成群，渤海之以是灭国，与他纵/情/声/色犬马，亦不无干系。”他抬头喝了一口酒，点头感喟道，“酒/色之属，实在是诱人，我一介老朽，还是沉湎难以自拔，何况赫连勃勃乃一国之君乎？就算他不想要美人，底下那些抬肩舆的也会替他网罗美女充/盈/后/宫。赫连勃勃共有九个儿子，十一个女儿，这后宫当中的美人想来不会少于三四十人，实在是叹为观止啊。”
陈商嘲笑了一声：“若太/宗天子多活一些年事，渤海郡国只怕早已灭，怎还会遗患至今。”
杨琼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坐着，他的右手紧握着拳，仿佛在死力禁止着内心的情感。陈商却俄然站起家来，他的神采淡然，眉宇间仿佛笼着一层哀戚之色，淡淡说道：“我有些倦了，你们临时慢聊。”说着径直朝里屋走去。
一时之间，室内沉寂无声，唯有暗香浮动，袅袅不断。杨琼面有讶然：“如此说来，当年渤海国主赫连/城岂不是前辈一母同胞的手足？”
何晏之感觉胸口被人重重一击，幼年时的旧事记不逼真，朦昏黄胧的影子却如魅影普通回旋在影象深底，那些画面晦涩而沉重，让人不肯回想。他怔怔地坐着，看着那跳动的烛火，只听段从嘉又道：“渤海郡国本无中原的礼节纲/常之分，即便父子之间亦能够互换姬妾。昔日，赫连勃勃常常将本身享用过的美人送给本身的兄弟子侄，他的宗子乃至将本身的老婆送入父亲的后宫。中土之人听了或许感觉荒唐，但于他们而言，不过像是互换相互喜好的马匹弓箭罢了，没有甚么要紧。”
杨琼亦道：“陈公前辈所言极是。太/宗天子的功劳，确切无人能及。但是，若不是太/宗诸子争位，大清亦不会元气大伤，使得赫连/城趁虚而入，割占雁云十六州。时隔三代，才一雪前耻。”
“他先是借刀杀人撤除杨克，而后逼死杨显，圈禁杨业，摈除杨鸿，独一至心相待的，只要皇妹琅琊公主杨姿。乃至于垂死之际，兄弟已经全数被他屠尽，而你祖父杨希夷尚且年幼，主幼国疑，内忧内乱，赫连/城的铁蹄在关外逡巡不去。杨朗不得已，才指大长公主杨姿为摄政王。正因如此，才有了大清女帝临朝的先河，才开了你祖父得以传位帝姬的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