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客把笔墨重点用在了他最擅胜场的方面──写景。作者出使,恰在春季。途中见数行归雁北翔,墨客即景设喻,用归雁自比,既叙事,又写景,一笔两到,贴切天然。特别是“大漠孤烟直,长河夕照圆”一联,写进入边塞后所看到的塞外独特绚丽的风景,画面开阔,意境雄浑,近人王国维称之为“千古壮观”的名句。边陲戈壁,浩大无边,以是用了“大漠”的“大”字。边塞萧瑟,没有甚么异景异景,烽火台燃起的那一股浓烟就显得格外夺目,是以称作“孤烟”。一个“孤”字写出了风景的单调,紧接一个“直”字,却又表示了它的劲拔、刚毅之美。戈壁上没有山峦林木,那横贯其间的黄河,就非用一个“长”字不能表达墨客的感受。夕照,本来轻易给人以感慨的印象,这里用一“圆”字,却给人以亲热暖和而又苍茫的感受。一个“圆”字,一个“直”字,不但精确地描画了戈壁的气象,并且表示了作者的深切的感受。墨客把本身的孤寂情感奇妙地溶化在广漠的天然气象的描画中。《红楼梦》第四十八回里说:“‘大漠孤烟直,长河夕照圆’。想来烟如何直?日天然是圆的。这‘直’字似在理,‘圆’字似太俗。合上书一想,倒象是见了这景的。要说再找两个字换这两个,竟再找不出两个字来。”这就是“诗的好处,有口里说不出来的意义,想去倒是逼真的;又仿佛在理的,想去竟是有理有情的。”这段话可算道出了这两句诗高超的艺术境地。
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
九州那边远?万里若乘空。
分袂方异域,音信若为通!
“单车欲问边”,轻车前去,向那里去呢?“属国过居延”,居延在今甘肃张掖县西北,远在西北边塞。
大漠孤烟直,长河夕照圆。
鳌身映入夜,鱼眼射波红。
接下来四句,是写设想中朋友渡海的景象。在当时的科学程度和技术前提下,横渡大海到日本去是一种极其冒险、存亡未卜的事情。凡是是正面实写海上的气象,诸如气候的无常、风涛的险恶等等,借以表达对帆海者的忧愁和牵挂。比方林宽的《送人归日本》:“沧溟西畔望,一望一心摧!地即同正朔,天教阻来往。波翻夜作电,鲸吼昼可雷。门外人参径,到时花几开?”此中第三联写得惊耳怵目,扣民气弦,该当说是相称精警的句子。但是,不管说话是如何的浪费扬厉,感情是如何的激宕淋漓,要在一首短诗中把海上飞行中将要碰到的无数艰巨险阻说完道尽,毕竟是办不到的。以是,王维采取了别的一类别开生面的伎俩:避实就虚,从有限中求无穷。“向国惟看日,归帆但信风”,要说的意义只开了一个头便当即带住,让读者本身去思考,遐想,弥补,丰富。《新唐书。东夷传》云:“日本使自言国克日所出,觉得名。”这里“日”字双关,兼指太阳和日本国。试想,帆海者就凭几片帆船、数支橹桨,随风漂流,不是艰险已极吗?不作正面描画,只供应遐想线索;不言艰险而艰险之状自明,不说忧愁而忧愁之情自见,恰是这两句诗高超的处所。最有特性的,还是“鳌身映入夜,鱼眼射波红”两句。在这里,墨客不但是没有实写海上气象,并且假造了两种奇特的风景:能把天空映黑的巨鳌,眼里红光迸射的大鱼,同时揭示出四种色采:黑,红,蓝(天),碧(波),构成了一幅光怪陆离、恢宏阔大的动的丹青。你看,波澜在不断地奔涌,巨鳌与大鱼在不断地出没,四种色采在不竭地交叉和变幻。这就不能不令人产生一种奥秘、奇诡、可骇的感受。墨客借奇特的风景形象和交叉变幻的色采刺激读者的感官,唤起读者的感情体验,把海上飞行的艰险和对朋友安危的忧愁直接传达给了读者。千百年来,历代的诗论家们公认王维“诗中有画”,但常常没有重视到,他的“诗中画”大多是“绘画所描画不出的画境”。这首诗便是如此。人们公认王维是着色的妙手。但常常没有重视到,他笔下的色采不是客观工具的一种悲观的从属物,而是缔造环境氛围、表示主观感情的主动手腕。这两句诗操纵色采本身的审美特性来神采达意,很富缔造性,有很高的鉴戒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