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被凤姐儿说到脸上来,正在尴尬处,脸上火辣辣的,只恨不能一头撞死了去,更别提出言得救了。
正煎熬间,蕊书捧了两碗荷叶露上来,清冷的汁液被装在阔口水晶碗里,水晶碗碗沿也呈荷叶状,仿佛染了点滴翠绿,分外可儿。她打扮的也清爽娇俏,石青的绫裙,外罩一件松花色镶边比甲,头上只戴着米粒大小的珍珠,笑道:“又争的甚么,一个大嫂子,一个小叔子,也拌起嘴来,叫人听着奇是不奇呢!”说完抿着嘴直乐。
贾环安抚她道:“我醒得。你也不必操这些心,尽管少考虑些就是了。我不在乎,你也别在乎,那才好多着呢。”又叮咛蕊书:“去厨房将你霁月姐姐的饭拿来,叫她吃了好生歇歇。叫小蝶来服侍我读书。”
贾母早晓得了贾政打发他回金陵读书的事,见他来了,便招手叫他出来,细看他的行事。只见贾环不疾不徐的行了礼,虽一贯很少出头露脸,倒也涓滴不怯,措告别事落落风雅,内心就喜好起来,招手笑道:“快来我看看,不幸见的,才这么小就要受阿谁罪。你那里晓得那是甚么样的活罪!当年你哥哥、你伯父他们出了试院的模样你没见呢,真是不人不鬼的。都是你那狠心的老子!”她话里话外都是密切,仿佛一贯待贾环就很密切似的。贾环内心暗赞,不愧是活了一辈子的人精老太太,面上如无其事的笑道:“老爷一片为我好的心,如果孙儿做此想,真是连猪狗也不如了。不但本身知己上过不去,就是六合也不容的。”说着就跪下来。
过不几日,贾环就跟着故乡人坐船去往金陵。临行前,与众姊妹们挥泪而别不提。
贾环一下子变了神采,扭脸道:“二嫂子净胡说,今后再不敢和你说话了。”
里间霁月应着,公然快步走去倒了茶来,又教唆小丫头摆果碟子。熙凤摆手道:“很不消你忙,我这里吃盏子茶就够了。”说着公然吃了盏儿茶。霁月笑道:“奶奶实在受累,我们看着也心疼,没有旁的,只是请奶奶再吃一盏,尽我们的孝心罢了。”熙凤就着她的手又饮了,笑向贾环道:“不怪旁人都说你这个丫头好,这么个模样儿,又是如许的知心,就是我见了,内心也爱得不可,干脆就舍了与我罢!”贾环点头道:“吃了我的茶不算,连倒茶的丫头都一并要捎了家去。做甚么,预备给琏二哥做小老婆不成?”
蕊书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霁月哭道:“哥儿何必如许妄自陋劣。哥儿是个男人,只要读书上勤奋,今后自有出头之日的。”
贾环满口里应了,又出去给贾政磕了头。返来见王夫人,出来一个丫头说王夫人在贾母处。贰心知王夫人是不欲见他的遁词,他杀了礼数去了。到了贾母处,公然王夫人不在,只见宝玉并黛玉迎春姊妹们正陪着贾母说话儿,团团的坐了一屋子。贾母自歪在小榻上,宝黛两个一边一个挨着身子,迎探惜三个坐鄙人首一溜的圈椅上,脸上神情都很安适。
王熙凤哎哟一声,面上这才转了色彩,俏脸含笑道:“环兄弟,你也太会寻处所了。你读书人身子弱,这大日头晒着,把稳中了暑气,那就不好了。来,快随我出来。”贾环笑道:“她们忙繁忙碌的,独我一个无事,站在屋子里又碍手碍脚的,是以就出来了。”一面扬声就叫:“霁月,倒茶来二嫂子吃!”
熙凤一发的鼓起来,道:“呸,少做出这副蜜斯样儿。你又不是个丫头,扭甚么?又有甚么听不得的?一个爷们,好歹的也风雅些。”
熙凤啐了一口,嗔怒道:“把你这烂了嘴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儿。你又晓得甚么大老婆小老婆了?你舍不得她,倒是留着她叫她长悠长久的奉侍你,吸你的精气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