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一下子变了神采,扭脸道:“二嫂子净胡说,今后再不敢和你说话了。”
本来贾环志愿回金陵去备考,倒叫贾政想着,这弟弟都去得,哥哥如何去不得,是以也要叫宝玉一同去。宝玉吓得魂飞魄散,王夫人、贾母也一力不准,搏命拦住了。贾母倒罢了,王夫人经此一事,深恨贾环。王熙凤恰是王夫人的内侄女儿,宝玉远亲的表姐,自也心疼表弟,想着敲打敲打这个小婢养的东西,以免他仗着得了二叔几分偏疼,倒生出甚么妄图。
上回贾政动念,要叫贾环了局一试,公然就叫底下人筹办起来。这一日遣人来和贾环说了一声儿,叫他房里的丫环清算包裹,立等着几今后坐船去金陵。又指了一个积年的故乡人并后街上一个族人跟着他。
贾母早晓得了贾政打发他回金陵读书的事,见他来了,便招手叫他出来,细看他的行事。只见贾环不疾不徐的行了礼,虽一贯很少出头露脸,倒也涓滴不怯,措告别事落落风雅,内心就喜好起来,招手笑道:“快来我看看,不幸见的,才这么小就要受阿谁罪。你那里晓得那是甚么样的活罪!当年你哥哥、你伯父他们出了试院的模样你没见呢,真是不人不鬼的。都是你那狠心的老子!”她话里话外都是密切,仿佛一贯待贾环就很密切似的。贾环内心暗赞,不愧是活了一辈子的人精老太太,面上如无其事的笑道:“老爷一片为我好的心,如果孙儿做此想,真是连猪狗也不如了。不但本身知己上过不去,就是六合也不容的。”说着就跪下来。
王熙凤哎哟一声,面上这才转了色彩,俏脸含笑道:“环兄弟,你也太会寻处所了。你读书人身子弱,这大日头晒着,把稳中了暑气,那就不好了。来,快随我出来。”贾环笑道:“她们忙繁忙碌的,独我一个无事,站在屋子里又碍手碍脚的,是以就出来了。”一面扬声就叫:“霁月,倒茶来二嫂子吃!”
此时熙凤见他走了,在他背后冷哼一声,把手里的东西仍然一扔,利目寒气森森的四下一扫,也走了。只留下一屋子丫头面面相觑。
混过这晚,连白天又有迎春姊妹们来话别,大家均有礼品相赠,不过一个扇面儿,两个香袋儿,或有一纸一画的,独黛玉自写了首劝学诗与他,又给了他一个精美的荷包。
贾环出去厮混了一会子,仍旧返来,屋里却没几小我,霁月正伏在床上哭,蕊书一旁只是欣喜她。贾环本身提壶倒出一碗茶来吃了,往桌边一坐,淡淡隧道:“我晓得你今儿委曲了,想哭就哭吧。过了这一晚再不必提。”
恰逢王熙凤自院子外过来,手里捏着扇柄儿遮挡烈阳,扇子搭着鬓角,也挡住了这一侧的视野。她转过紫藤架子,冷不防见着小我,吓了好一跳,叫道:“谁又躲在这里调皮!”贾环忙站起来道:“是我贪凉在这里看书,嫂子别慌,不是旁人。且请进门吃一杯茶去。”
熙凤又道:“环兄弟要回金陵去,按理,你哥哥该去送送,不巧他朱紫事忙,不知又有甚么巧宗儿等着他去办,是以一时竟是抽不开身。偏巧我还是个闲人,又跟不得你去,只好来看看有甚么清算得不当帖的。须知丫头们调剂差了,落下一两件东西是常有的。”
正煎熬间,蕊书捧了两碗荷叶露上来,清冷的汁液被装在阔口水晶碗里,水晶碗碗沿也呈荷叶状,仿佛染了点滴翠绿,分外可儿。她打扮的也清爽娇俏,石青的绫裙,外罩一件松花色镶边比甲,头上只戴着米粒大小的珍珠,笑道:“又争的甚么,一个大嫂子,一个小叔子,也拌起嘴来,叫人听着奇是不奇呢!”说完抿着嘴直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