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嫔笑道:“mm说的极是。”端嫔俄然起了顽意:“不知那一名,这会子是不是躲在屋子里哭。佟贵妃连日身上不好,将六宫里的事都委了她,想必今儿她终究能闲下来了,我们就去永和宫里坐坐吧。”
烛花摇影,冷透疏衾刚欲醒。待不考虑,不准孤眠不竭肠。
栖霞忙命人打了伞,端嫔扶了她至惠嫔那边去。雨天百无聊赖,惠嫔立在滴水檐下瞧着宫女替廊下的那架鹦鹉添食水,见端嫔来了,忙远远笑道:“今儿下雨,难为mm竟还过来了,快屋里坐。”只听那鹦鹉扑着翅膀,它那足上金铃便霍啦啦一阵乱响,那翅膀也扇得腾腾扑起。端嫔便道:“姐姐养的这只小虎儿,可有段光阴了,只可惜还没学会说话。”
她起家告别,惠嫔亲送到滴水檐下方回屋里。承香上来替惠嫔奉茶,惠嫔微微一笑,道:“你倒是机警。”承香抿嘴一笑,道:“跟着主子这么久,莫非这点子事还用主子再提点?”
梁九功吓得请了个安,道:“万岁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太皇太后如果晓得了,非要主子的脑袋不成。这城墙上虽还平坦,虽说有玉轮,但这黑天乌夜的……”
天子回过甚来,望了她一眼,暖和地问:“你冷么?”
他只凝睇着她,她渐渐转过脸去。站在这里了望,九城当中的万家灯火,哪一盏是她的家?他渐渐抬起手来,掌中握着她的手,那腕上一痕新伤,倒是前不久当差时打翻了茶碗烫的。当时她煞白了脸,却只问:“万岁爷烫着没有?”
茫茫碧落,天上人间情一诺。银汉难通,稳耐风波愿始从。
——纳兰容若《减字木兰花》
惠嫔放下茶碗,道:“我们这位万岁爷的性子,越是内心看重,面上越是淡着。他如果让出来谢恩,那才如端嫔所说,是活力永和宫的那一名算计了御前的人,以是才敲山震虎。他这么不叫出来,淡淡的连问都不问一声,你就还非得替我去瞧瞧琳琅不成了。”
她怔了一怔,但天子问话,自是不能不答:“甲辰甲子戊辰……”天子寥寥数笔,便略一凝神,问:“康熙二年蒲月初七?”她面上又是微微一红,只应个“是”。天子又低头演算,殿中复又温馨下来,静得能闻声天子手中的笔尖拖过软纸纤细有声。
惠嫔道:“能不闻声说吗?今儿一大早,只怕东西六宫里全都晓得了。”端嫔唇边便浮起一个浅笑来,往东一指,道:“这回那一名,只怕大大地失了算计。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照我说,她也太性急了,万岁爷不过量看阿谁宫女两眼,她就想着方儿算计。”
那风愈起愈大,吹得她身上的明黄大氅飘飘欲飞,那氅衣另有他身上的余温似的,模糊浮动熟谙却陌生的龙涎香香气。她心底只要莫名的惊痛,像是极钝的刀子渐渐在那边锉着,那眼底的热几近要夺眶而出,只悄悄隧道:“琳琅不敢向万岁爷要甚么。”
天子不由有些不测,寺人宫女都在暖阁外,他悄悄咳嗽了一声,便将那张素笺折起,顺手夹到一本书中,只若无其事,翻了算学的书来演算。他本善于算学,又聘西洋布羽士传授西洋算法。闲暇之时,便常以演算为练习。琳琅见他聚精会神,便悄悄后退了一步。天子却高耸问:“你的生庚是多少?”
天子想了一想:“哪宫里都不去,清平悄悄地走一走。”
犯了如许的大错,天然是吓着了。当时却只感觉不幸,那乌黑的眼睛,如吃惊的小鹿一样,直叫人怦然心动。
承香这才抿嘴一笑:“主子明白了。”
梁九功这才回过味来,心中悄悄好笑。转过身来向琳琅招一招手,接太小寺人手中的八宝琉璃灯交到她手中,低声对琳琅道:“你去替万岁爷照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