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道:“这桩事情就交由你去办,别委曲容若。”福全只道:“皇上放心。”天子点一点头,转脸表示,敬事房的寺人便大声一呼:“起驾!”
纳兰是御前侍卫,只勒马侍立御驾以后,身侧的黄龙大纛烈烈顶风作响。围场中人喧马嘶,摇旗号令,飞骑来去。他腕上垂着马鞭,近侍御前以是不能佩刀,腰际只用吩系佩箭囊,囊中插着数十尾白翎箭。只听天子道:“容若,你也去。”纳兰便于顿时躬身施礼:“主子遵旨。”打马入围,从大队射内行骑队间穿过,拈箭搭弓,嗖嗖嗖连发三箭,箭箭皆中,无一虚发。天子遥相瞥见,也禁不住喝了一声彩。众侍卫自是喝采声如雷动。纳兰兜马转来,上马施礼将猎物献于御前,还是退至御驾以后侍立。
她吃完了饽饽,下到河边去洗手,刚捧起水来,不防肋下扣子上系的帕子松了,一下子落在水里,帕子极轻,河水已经冲出去了。她不及多想,一脚已经踏在河里,幸亏河水清浅,忙将鞋子提在手中,淌水去拾。那河虽浅,水流却湍急。琳琅追出百余步,小河拐了个弯,一枝枯木横于河面,那帕子叫枯木在水里的枝丫钩住了,方才不再随波逐浪。她去拾了帕子,辫子滑下来也没留意,叫那枝子挂住了,忙取下来。这时方才感觉脚下凉凉滑滑,虽冷,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别致风趣。那水不竭从脚面流过,又痒又酥,忍不住一哈腰便在那枯木上坐下来,将那帕子拧干了晾在枝间。只见河岸畔皆是新发的苇叶,那玉轮极低,倒是极亮,照着那新苇叶子在风里哗哗轻响。她见辫子挂得毛了,便翻开来重新编。那月色极好,如乳如雪,似纱似烟。她想起极小的时候,嬷嬷唱的悠车歌,手里拢着头发,嘴里就悄悄哼着:
福全道:“唉,你想必又是忆起了尊夫人,你是长情的人,以是连皇上都替你惋叹。”话锋一转:“今晚找点乐子,我来撺掇皇上,我们赌马如何?”容若公然解颐道:“王爷莫非输得还不平气么?”福全一手折着本身那只软藤马鞭,哈哈一笑:“谁说前次是我输了?我只不过没赢罢了,此次我们再比过。”
纳兰只道:“王爷讽刺了。皇上隆恩,竟今后宫宫人以降,本朝素无成例,容若实不敢受,还望王爷在皇上面前代为推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