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王一顿,啧啧两回,蔑笑接道:“起初便是杀人不睫,现下还是屠刀未老。执迷若斯,尚求着登时成佛,前债取消?哪家的佛祖这般胡涂?那边的沙门这般好客?他不入天国,谁入天国?他若不入天国,谁都轮不到入天国!”
“连横对敌,互惠互利,夫人一句‘难为’,怕是不当。”木尽轻哼一声,立时策应,“欲杀猛虎,自当卸其虎伥。如果同其硬碰,一击不中,不免有纵虎归山以后患。再则,江湖浃渫扬波、风大水急,鹬蚌相争,实在难料有多少渔人正自乘机,专待得利。何不摇身一变,本身作个黄雀,候着捕蝉螳螂,将计就计,连环得利?”木尽两手一并,再冲重光打个恭,目睑一紧,其言聒耳挠心,“至于眼下,鱼悟同姬沙,哪个是蝉,怕还得请夫人拿个主张,决计弃取方是。”
“未曾想,宝象恶事一出,没见鱼悟师瑟缩寺内,反是我等莲堂中人躲藏地宫,见不得天日。”重光单侧唇角一抬,笑得实在勉强。
“宝象之事既是微泽苑籍异教之名所为,推演开去,那水寒一事,莫非……”
法王轻笑,目华一扫身前诸人,顿了一刻,反是缓声,一字一顿令道:“此一时,不管何人,不得再往宝象寺。如有外出,不得招惹事端,不得同禅活门有涓滴干系!”
当每入夜。重光展转难寐,籍着烛火,半卧窗边,披发抬眉,却瞧不见半点星月之光。
重光早早候在林间,斜倚树干,干脆连箬笠轻纱也未着,面上一派淡然。
“水寒一事,但是泽女所筹所画?”
重光闻声巧笑,额上薄汗倒是密布,抬掌一揩,轻声策应道:“蒙面客数不过三,转眼却取了寺内十条性命。怀此功法,绝非等闲。经此恶事,鱼悟竟还依循旧序,例行讨饭,怕是其已认定,即使龟缩寺内,亦非安稳,倒不如装个若无其事,不动声色,于内于外,也许尚能讨回些面子。”重光一顿,紧睑一扫身前威怒法王,不过斯须,立时收了眼风,柔声软道:“今于贩子,我瞧过那乞食和尚阵仗,此中几人,怀功带法,惕然非常。”
寂静半晌,其却陡地掩了口唇,声若细蝇,实不成闻。
但是,钦山逆徒伍金台因名招罪,为异教所戮。那事一夜遍传江湖,法王于那刻便已见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