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鹿浑两掌一对,高低掸扫两回,唇角一勾,缓声应道:“朱砂。”
闻人战那脾气,五鹿浑自是心中稀有。见四下再无外人,五鹿浑这方缓缓上前,待近了初时摆放信函的桌台,这方颤了颤鼻尖,两指往桌面一揩,又再就鼻细嗅。
容欢见状,两腮一嘬,沉吟半晌,一掌将那信札攒了,又速往一边就了火烛,待亲见白纸化焦灰,这方心安,长舒口气,取了条帕子将手掌一揩,缓声便道:“既已知了方向,你我何时解缆?”
瞧着余人屏息凝神,容欢唇角再抬,哗的一声,浅开折扇,小指一触边沿扇骨,再将那扇头近了书牍,微微扇个三五回便止了行动。
“苏……城……”闻人战打眼一瞧,脆声娇道。
闻人战见容欢这般出了堂,面上已显愤怒,杏眼圆睁,柳眉倒竖,唇角一耷便冲五鹿老嚷嚷道:“因你一句,便教泥鳅眨眉躲逃。现下,你倒说说,我当怎生询那折扇机巧?”
五鹿浑稍一点头,缓声应道:“当是女子香汗。书中有云,胶液遇汗则黏,再以朱砂扬洒,粘连后所现,便是先前那无色密字。”此言方落,五鹿浑唇角一抿,抬掌往额顶轻拍两回,轻声自道:“只不过,宋楼究竟如何令那腹中墨早早失容,这我倒还不甚明白。想来,许是方剂配比之由。如果闻人女人成心,今后也可暗同胥女人就教就教。”
“兄长,这……乃是何物?”
容欢不待闻人战反应,已是顺手再将那折扇摸了,一晃一开,傲视轻笑,“那楚锦父亲,原是钜燕阃外将军。擐甲披袍,推锋争死,于军内很有声望。卅年之前,其便卸甲,得了地受了封,因慕江湖骨气,故于苏城建了个一笑山庄。谈笑鸿儒,来往侠士;有求必应,义名远播。楚老将军战多而损,身子不太便当,山庄早早便交由独子楚锦打理。听闻,楚老将军似是前些年已然驾鹤,西往极乐去了。”
五鹿浑纳口长气,两臂一抱,轻声自道:“苏城?便是广达东南那座苏城?”
一言未落,五鹿老已是不耐,轻嗤一声,怫然作色道:“兄长,胥蜜斯,既已寻得宣家剑客下落,不知我等何日解缆往苏城为好?”
五鹿浑轻应一声,立时接道:“恰是锦公子。”
此言一落,堂内容欢胥留留身子俱是一抖,斯须之间,面赪彻耳,哑口无声。不敷半晌,二人已是逃目低眉,前后遁走。
容欢见状,吃紧行礼,同胥垂垂两掌一握,语音琅然。
“至于那楚锦出身,倒也希奇,实在值得说上一说。楚老将军平生,统共娶了九房夫人,然其自知杀孽太重,膝下无后,也未苛求。本已抱定了断子绝孙无人送终的主张,孰料年近五十,偶尔得子。这般天赐,天然器重。据传,自楚锦三岁,老将军便四下寻访名流豪杰,授子文武之技。而那锦公子,也是造化独钟、得天独厚,打小便是名动四方的天赋;文采武功,无不拔尖。近年于江湖之上,更是风头无两;剑法之妙,环球无双。”
“他那般纨绔后辈,不时风雅自命。若说密持女子香汗,万一为人瞧穿,倒也算不得甚恶事。只不过,兄长方才,不过斯须,便于桌边嗅出了味道,连那汗液阴阳,亦可立断……啧啧啧……”五鹿老咂摸咂摸口唇,缓将搭于五鹿浑身上的胳臂收了,两臂一抱,缓缓朝外踱个两步,后则一飞眉尾,抬声便道:“娇喘细细,香汗淋漓……兄长,风月所云雨乡,怕是你也未曾少至!”
一言方落,容欢抬眉,先是冲五鹿浑飞个眼风,后则将眉一挑,再冲五鹿老翻个白眼。
“鹿哥哥,那泥鳅,究竟变的甚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