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返来,那甚‘八大王’,脸孔委实可爱。其虽戳破宝继庵姑子所行丑事,但是临了临了,不也顺势抢了香油,索了钱银,还顺带掳了个貌美的女人去?”
八大王脖颈一扬,轻咳两回,抬声笑道:“果是同老子所料不差分毫来去。”
诸人见状,无一不惊,无一不疑,交头贴耳,不明起因。
两个时候前,正巳时。
五鹿老吃吃轻笑,候得半晌,倾身向前,悠悠调笑道:“兄长,刚才,你但是唤过栾栾名字。你我兄弟,自小多是形影不离,灼艾分痛,手足之情何笃。只是,栾栾惶恐,竟不知棠棣之切已到了这般眠思胡想境地!”
盏茶工夫,一黄衣姑子缓缓下台,先是恭敬冲那莲座起手作礼,长呼一声“阿弥陀佛”,后则稍一扭身,正冲人众,缓声迎道:“诸位施主,敝寺自建至今,已有四载。多得见惠,慨赠香资,整塑金身,补葺庵房。诸施主诚恳,佛祖已感,故降宝光,赐活佛入庵。”
五鹿浑肩上一颤,未待五鹿老言罢,已然轻将其朝外一推;不过一个行动,二人立时相隔五尺不足。
“活佛?老子眼目下只瞧见一个搅蛆扒,外加一众皮灯毬。”八大王口内哼哼唧唧,不待诸人反应,又再抬掌指那柴堆,抬声喝道:“真是活佛下度,何需着慌弃世?”
……
长官之上妇人,华发早生,瞧着恐有花甲年龄;服饰华贵,神采雍容,口唇一开,倒是抱怨不住。
盏茶工夫,五人终是于迎宾堂上亲睹了这一笑山庄的九位夫人,也便是楚锦的九位娘亲。
八大王面皮一紧,倒是一反狷厉之态,眉头一开,不怒反笑,“旁的婆娘都是鬼哭狼嚎,怎得你这女娃不落半滴眼泪?”
八大王冷眼瞧着世人掩口吞声,缩头耸肩,自顾自退往一边,这便哼笑两回,闷声一咳,噗的一声,冲前吐出一口积痰。
台下一幼年墨客,闻声倒是起了疑窦,结眉将目前那坐化的姑仔细细打量了半刻,两掌一扣,抬声询道:“敢问大师,这活佛何时坐化?怎得细瞧下来,倒感觉……”
待得小半个时候,一众山匪已自庵堂角落揪出余下一十三个姑子,又自柴房救得一闭月羞花的流浪女人,前呼后拥着,一并押至八大王身前。
“那…那死的姑子……乃是我等……我等掐算光阴,三日前将之裸身投入庵堂地下贮冰地窖……活活冻死,为得便是求个描述宁静、笑面趺坐。其方亡故,我等…便往冰窖,将一……铁条……自其尻间送入……若不如此,其头其身,焉能不歪?”
大夫人闻声一顿,尚未启口,座下一年纪较小的夫人已是啧啧两声,快嘴快舌策应道:“苏城外那座宝继庵,早早放言,说是内有一姑子坐化成佛,欲行升天大典,请我等信众前去礼拜。我等去是去了,岂会料得,香台所拜,那里是甚端坐圆寂的肉身活佛,清楚是具鲜血淋淋的冤死尸首!”
几人一起寻访,约莫费了一炷香工夫,终是摸到一笑山庄府院前。
“若不是仰仗此物,自谷道入,通贯头顶,这尸首岂能端坐不歪?”八大王鼻内一哼,直上前扯了那黄衣姑子,努唇嘬腮,喉间一响,眨眉便将一口粘痰啐在姑子面上。
黄衣姑子见墨客支吾其词,心下怎不解意,再呼佛号,悠悠缓道:“贫尼早入佛门,向来不打诳语。莲上所坐活佛,往生已有一月。”
话音未落,几人却听得不远处一阵鼓噪。容欢正自怏然不悦,闻声哗的收将折扇,偷眼一扫胥留留,面上立时一红,齿更涩,舌更紧,两手负后,延颈举踵,仆身朝着那嚣闹之处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