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星拱月之相,这可不是大家皆有。”宋又谷唇角一抬,轻笑接言,思及一个时候前柳难胜情不自已、脱口而出那句说话,再细想想那囚人脏污不堪的模样,怕是耳内耳外,俱得满布黑泥,若不先将其身上八两陈垢除净,谁敢上去辨一辨她究竟是“五星连珠”还是“日月合璧”?
“现下隋掌门为人所害,那人又疯颠如此,非论其是不是凤池师太,怕也很难究查其中隐情。且那些原想自隋掌门口内求得的答案,也是再无希冀了。”胥留留抬掌往额前一抵,不由又感觉脑逆髓痛,念着宋又谷添油加酱所述隋乘风头壳尽碎的惨状,胥留留冷不丁一咬下唇,胸前一抖,胃水上行,已是不住干呕起来。
当日过戌时,四人围坐,秉烛夜谈。
五鹿浑同宋又谷顺次出得北三关。一起上,那囚人一变态态,大为收敛,安温馨静呆在轿内,只是不住打帘四顾,时不时再哼唧出几个模棱两可的词来,倒也没暴露甚伤人抑或逃窜的企图。
闻人战同宋又谷二人得见这诸人膜拜的情状,倒是惊得两腿一蜷,肩颈一抖,抱膝便缩在椅内,撇嘴不敢言语。
五鹿浑将一壶新茶头泡滤掉,不慌不忙给宋又谷添了半盏二道佳茗,轻声策应,“许是瞧着廿岁前熟谙之地,心有所动,故生异状。这倒是件功德儿--想来,柳掌门确是没有误认祖师。”
宋又谷见自讨个败兴儿,心下憋闷,刷的一声阖了扇,两腿紧夹马腹,轻喝一声,亦是绝尘随往。
五鹿浑唇角浅抿,点头缓道:“胥女人之前于流安镇,便曾推想,少扬杀人盗宝者同那日九韶遇伏援手之人,许皆源于异教。禅活门同大欢乐宫,怕是葛蔓相牵,撇不清干系。想想四海帮陈峙的游蝶穿花掌,想想昆仑派雪见羞的玄黄再造棍,再想想乱云惨事一出,鱼悟立达薄山,又同隋掌门暗里里有些个打仗......如此,异教能使大明孔雀摧击杀外使,倒也公道。”
五鹿浑闻言,唇角一颤,颊上立时暗淡,轻声应道:“我同宋兄也细心查过隋掌门尸身,却寻不见半点古怪雕青。现下,我反倒模糊感觉,隋掌门同异教,并非之前所想那般干系。只是,其究竟为何囚困凤池师太,我是当真揣摩不出个以是然来。”
柳难胜侧目瞧了瞧胥留留,缓缓握了其掌,轻拍两回,朗声笑道:“祖师既归,我等自当竭尽所能,埋头供奉!一来聊表徒孙寸心,保祖师一个老景;二来深望内幕毕露,还祖师一个公道。”
闻人战见状,立时起家,端水递茶,柔声询道:“胥姐姐可好?”
“那人……竟把小鹿生生骇出病了?”闻人战方见五鹿浑同宋又谷上山,便发觉五鹿老未能同业,猜疑猎奇,翘首不尽,然心下独自别扭着,未曾直言半字;现听得宋又谷将雪山所历事无大小一一道来,方知五鹿老已然被送回小巧京保养小息。闻人战鼓了腮,缓缓眨眉两回,不知怎的,唇角止不住往下掉。
“她甫一入屋,初瞧见五鹿老,便目不转睛,连瞧也不瞧你我,直直扑向五鹿老,还一声声唤着他那诨名,怎不奇特?若说他二人并不了解,我可不信。”
闻人战一听,脸颊一歪,冲五鹿浑笑道:“鹿哥哥,待柳掌门将那人洗洗洁净,许就能瞧得细心些了。”
五鹿浑见此情状,心下忧烦,只得派了半数祥金卫,令其好生护送五鹿老暂返小巧京疗养;本身同宋又谷,倒是一刻不敢再多迟误,同剩下的金卫一齐,立时南下,欲将那囚人送往垂象葡山派。
胥留留探手,以掌背扫了扫鼻头,悄悄探了一眼五鹿浑面上情状,顿了半晌,方柔声道:“不过数日,六合翻覆。之前尝闻嫂嫂褒赞隋掌门,称其是个心无旁骛、醉心武学的老痴儿,言辞当中,多少激赏。可本日堂上,嫂嫂倒是冷言痛斥,毫不容情。”话毕,胥留留脸颊一扬,定定瞧着五鹿浑,缓缓自道:“但是,嫂嫂确是事出有因。毕竟,隋掌门犯下那般囚困恶事,实证确实,不容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