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松烟摇眉苦叹,轻声自道:“小伍入门最晚,无人无势;派熟行厨洒扫、添茶送水,白天脏活累活,多数归在他身上。我瞧着,也不落忍。”柳松烟搓了搓鼻子,再道:“故而恩师闭关的第二个旬日,本当是小伍当差,我却自告奋勇,扛了下来。”

堂内诸人一听,皆是面面相觑,实在摸不清其中深意。

“柳兄,你既担此重担,怎得尊师遭害那夜,反是伍金台往你房内,请你去送晚膳?莫不是最后一日,怠惰懒惰,误了时候?”

宋又谷眉尾一飞,往一侧无人处丢记白眼,折扇摇个两回,缓道:“柳兄,你也莫怪。你又说不出那父钩为何无缘无端到了你手里,循着现有些微虫迹,揣测考虑几番,也只能道你欲夺师位,痛下杀手。毕竟,若不过天降横财,予了你一对值几个银子的兵器,便也罢了;你现在所持,但是千斤之重的钦山掌门之衔。试想你等投门学艺弟子,有哪一个不是眼馋着一派之尊位,挂记取独门之密技;若非为名为利,那般冬练三9、夏练三伏,还要忍耐师父呼来喝去、差使叨咕,何必来哉?”

五鹿浑一听,面上强挤个笑,堂内余人,亦是无言。一时候,诸人顿感不间不界,面上神情,窘若囚拘。

五鹿浑迟疑一时,脸颊微侧,一扫柳松烟,面上神采颇耐玩味。

“我的那些个师弟,练功偶尔懒惰,喂招间或耍赖;然,那皆不过是些孩子心气,绝计无甚大奸巨恶的策划动机。我们年纪相仿,相互之间小打小闹,有何出奇?其个个以钦山为家,同恩师相处便若父子血亲,至敬至孝,一片冰心……我…我是端的想不出……能是何人布此局、行此恶,勾搭异教,弑杀恩师,还……还要将我这师兄也顺带着算计算计!”

柳松烟瞧着胥留留,缓声应道:“金台乃是我派最小的师弟,我等皆唤其‘小伍’。小伍入门不过三载。然其为人结壮勤奋,颇得恩师跟同门爱好。”

“提及小伍,其同钦山,也算宿世有缘。”柳松烟独自叹口长气,唇角微抬,心正郁陶。

“那便暗随布留云一起,顺藤摸瓜也好。”

“恩师此回闭关的第十一日到第廿日中午,皆是我代小伍送膳。但是最后一日方过申时,我携食盒前去密室,却为恩师闭门传音,令我将食盒放于门外,唤小伍一炷香后送出来。我将恩师企图推断半天,仍不解意,也只得依令请小伍畴昔。熟料得,我将回房不敷半个时候,小伍又来唤我,说恩师改意,还是要我入内送膳。就这般颠来倒去,我跟小伍皆是云里雾里,不明以是。”

五鹿浑抿了抿唇,疾扫一眼胥留留,再将堂内余人环顾一圈,沉声应道:“钦山派总归是家师三经宗门下一支,且范老前辈粹然至善,一派侠客矩度,家师多有称道。现如此生此恶事,不管如何,我等终需代家师前去检察,瞧瞧密室模样,探探弟子口风。此一回,我等便需谨慎猜测,大胆假定――若凶徒是鬼,我等便当一回钟馗;若祸首是人,我等便做一次彼苍!”

“当断不竭,便受其乱。只是这一乱,怕不知何人何时替他蒙受了。”胥留留目珠一转,轻声喃喃,“方外之人,多得是一双明眼。瞧人见骨,端的透辟。”

柳松烟挠了挠眉,想也不想,立时策应,“旬日前,也便是恩师丧命之夜,晚膳时分,恩师尚命小师弟伍金台前去房内寻我,令我前去送膳。”

柳松烟头颈不抬,朝宋又谷地点草率拱了拱手,轻声接道:“你我初识,尔等不知我为人,我不当介怀。但是,钦山一众师弟,十数年如一日,跟我同食同宿,长在一处。他们疑我、迫我,逐我、伤我,算是哪门子常情油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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