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松烟一听,双钩疾往桌上一拍,连连摆手,口内支吾不断,“恩师死状,诡异至极。躯干宁静,断头失血。鄙人一贯以恩师为天,寰宇以内,我真不信另有何人能令恩师不出一招便有望赴死。故而……故而……我便想着,如果派内有人暗通异教,恩师无备,方才送命……这般说法也不枉恩师一世贤明。”
闻人战见双钩为柳松烟取回,心下不忿,目光像在那钩上扎了根,一眨不眨;朱唇一撅,脆声便道:“他瞧见了布留云,既不张扬,也难尾随,反是当个无事儿人普通,毫不上心。直到隔天你们师父丢了性命,这方放言。夏至才插秧,十五过端阳。如此唯唯诺诺,可爱又可疑。幸亏你这钦山首徒,还为他分辩,不吝辞句。”
五鹿浑迟疑一时,脸颊微侧,一扫柳松烟,面上神采颇耐玩味。
“端的是奇特!”柳松烟一拍膝头,自顾自搔首不止。
柳松烟冷哼一声,头颈陡地一扬,下颌一探,只抛出句“道分歧不相与谋”,便噎得宋又谷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柳松烟摇眉苦叹,轻声自道:“小伍入门最晚,无人无势;派熟行厨洒扫、添茶送水,白天脏活累活,多数归在他身上。我瞧着,也不落忍。”柳松烟搓了搓鼻子,再道:“故而恩师闭关的第二个旬日,本当是小伍当差,我却自告奋勇,扛了下来。”
柳难胜一听,面现欣然激赏之色,冷眼一瞧柳松烟,单掌一攒,立时拥戴,“葡山派掌门亦愿为柳松烟作保!”
“本公子偏不信邪!”宋又谷撇了撇嘴,立时嗤道:“柳兄之前不也疑着,尊师乃是为人奇袭暗害,方才送命么?听来听去,你那小师弟,仿佛有些个怀疑。”
闻人战一听,屏也屏不住,吃吃轻笑半晌,稍一抿唇,娇声嘲谑,“他们没喊打喊杀,来葡山舞刀弄棒缉捕祸首,已是阿弥陀佛了。”
“恩师经常闭关。一日三餐皆是我等弟子端进端出地服侍;但也偶然候,恩师只令我等送至门外,不允我等入内。普通是轮番奉养旬日,除非当值弟子有旁的要事,兼顾乏术,这便会奉求本身要好的师兄弟代庖。”柳松烟一顿,抬头细思半刻,方再接道:“我记得上回师父闭关,最后几日都是小伍筹划饮食。今回师父闭关,头旬日本该是六儿当值,然其不知为何,却将重担推了给小伍。”
闻人战一听,目睑眨个两回,将那双钩钩尖朝前一指,低声嘟囔道:“连同门尚且疑你,你怎能独独责怪了那条泥鳅去?”
“当时鄙人也有此问,六儿言及,其功法比不得布留云,且心下惶惑,未随几步,便失了布留云行迹。”
“你在房内有无发觉倒是其次,那陆春雷既瞧见派内逆徒,怎不大喝一声,好引来世人拿了那布留云,断了祸端?”
五鹿浑一听,面上强挤个笑,堂内余人,亦是无言。一时候,诸人顿感不间不界,面上神情,窘若囚拘。
宋又谷眉尾一飞,往一侧无人处丢记白眼,折扇摇个两回,缓道:“柳兄,你也莫怪。你又说不出那父钩为何无缘无端到了你手里,循着现有些微虫迹,揣测考虑几番,也只能道你欲夺师位,痛下杀手。毕竟,若不过天降横财,予了你一对值几个银子的兵器,便也罢了;你现在所持,但是千斤之重的钦山掌门之衔。试想你等投门学艺弟子,有哪一个不是眼馋着一派之尊位,挂记取独门之密技;若非为名为利,那般冬练三9、夏练三伏,还要忍耐师父呼来喝去、差使叨咕,何必来哉?”
柳松烟被这般一问,实在一愣。思忖半晌,方道:“祝兄,你莫说我托大。纵观钦山高低,掌门之位,舍我其谁?我本首徒,恩师亦已将子钩传了与我。若论资排辈,勿需赘言;资质工夫,我更是鳌头独占。旁的那些师弟,俱是循分守己之辈,自认功法平常,远不及我,压根儿便没有争抢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