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鹿浑自是解了胥留留言下之意,抬掌朝柳松烟稍一表示。

柳难胜闻听此言,略现简倨,肩头今后一振,一字一顿冷道:“借他们几个胆量,其也不敢冒然来我葡山撒泼肇事!”

柳松烟头颈不抬,朝宋又谷地点草率拱了拱手,轻声接道:“你我初识,尔等不知我为人,我不当介怀。但是,钦山一众师弟,十数年如一日,跟我同食同宿,长在一处。他们疑我、迫我,逐我、伤我,算是哪门子常情油滑?”

胥留留眉头紧攒,面朝柳难胜,濡唇柔道:“柳大哥为人,留留自是信得过。”一言方落,目珠微转,倒是冲五鹿浑缓道:“眼下,柳大哥虽得父钩,不还是逃不过千夫所指、众叛流浪的了局?其本为钦山首徒,掌门之位指日,何需这般蠢坌,多此一举,损人倒霉己。若单为了那对父钩,其已到手,诸君可见涓滴用处?事到现在,钦山所余弟子总不会因着范老前辈一句‘得父钩者为掌门’,便齐齐前来葡山,三跪九叩敲锣打鼓驱逐新掌门归去吧?”

“提及小伍,其同钦山,也算宿世有缘。”柳松烟独自叹口长气,唇角微抬,心正郁陶。

“但是……你等若说内奸是小伍,我是断断不信。与其说小伍叛变师门,觊觎俗世名利,我倒甘愿信赖那大欢乐宫内教徒,个个额顶长角、肋下生翼,百年不灭不死,千里取人首级!”

宋又谷见状,暗往椅内缩了半寸,耳内似是已然闻声柳松烟目华如雷似电,时不时收回哔剥爆裂之声。

宋又谷眉尾一飞,往一侧无人处丢记白眼,折扇摇个两回,缓道:“柳兄,你也莫怪。你又说不出那父钩为何无缘无端到了你手里,循着现有些微虫迹,揣测考虑几番,也只能道你欲夺师位,痛下杀手。毕竟,若不过天降横财,予了你一对值几个银子的兵器,便也罢了;你现在所持,但是千斤之重的钦山掌门之衔。试想你等投门学艺弟子,有哪一个不是眼馋着一派之尊位,挂记取独门之密技;若非为名为利,那般冬练三9、夏练三伏,还要忍耐师父呼来喝去、差使叨咕,何必来哉?”

“本公子偏不信邪!”宋又谷撇了撇嘴,立时嗤道:“柳兄之前不也疑着,尊师乃是为人奇袭暗害,方才送命么?听来听去,你那小师弟,仿佛有些个怀疑。”

“小伍自言,其同寡母原是住在距钦山百里开外的小村。因着村上闹了灾,母子二报酬了避祸,前来奔投钦山脚下的姨母。路过金台寺,二人绝粮多日,几要饿死。幸亏寺内方丈慈悲,不计代价,救他二人道命。小伍感念,一度还欲投入寺中。未曾想,那金台寺方丈却言小伍身系尘缘,三障难开,五盖难除,当离离不了、当断断不开,故任其跪求多日,好话说尽,仍不允其披剃。小伍无法,只得拜别方丈,携母到了钦山地界姨母家中。但是,好巧不巧,其方到达,姨母又病逝。他便同其母安设山脚,又向寡母哀恳,终将名字改作‘金台’,意在不忘金台寺之恩。”稍顿,柳松烟阖了眼目,单掌轻抚双钩钩柄,沉声再道:“也幸亏他未入佛门,这方有幸,拜入恩师门下,成了我的小师弟。”

柳松烟似是未闻闻人战之言,不过踉跄着退后几步,想也不想,当场取座,两腿往前一伸,两掌把脑袋一抱,十指揉搓挤按着脑袋,苦笑不迭,“祝兄说的,唯有一半在理。”

柳松烟一听,双钩疾往桌上一拍,连连摆手,口内支吾不断,“恩师死状,诡异至极。躯干宁静,断头失血。鄙人一贯以恩师为天,寰宇以内,我真不信另有何人能令恩师不出一招便有望赴死。故而……故而……我便想着,如果派内有人暗通异教,恩师无备,方才送命……这般说法也不枉恩师一世贤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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