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伍金台……”布留云气若游丝,两目渐阖。
此言一出,二女对视,粉颊一黯,目华一隐,强颜佯笑,心下反见增欷。
此一人,若非伍金台,能是何人?
伍金台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提着范一点首级,探看半晌,蓦地失了兴趣,哼笑一声,口内啧啧不住。
“是人,便有缺点。小伍自不例外。只是,我若造个子虚软肋,大风雅方摆在明处,又有何人觉得不真,还会暗里探我秘闻?”
伍金台啧啧两声,见那马蛭已然饱吸鲜血,身子胀大,这便近前,举火烧烫,一只只按序取回。
伍金台轻笑两声,两目赤红,身子轻颤,抬掌一指来人鼻尖,口唇开阖两回,四顾再三,倒是久久无言。
胥留留闻言,轻哼一声,轻柔叹道:“初时姑息舍容,现下摆布弥缝;见兔顾犬,统归是为了各自利处。”
伍金台见状,也不着慌,反是挺身来个前花后搅、左旋右转,直将那断筷舞得刷刷风起。
伍金台近忧钦山,生恐恶人得志,毒计害了范一点性命;内乱寡母,又怕布留云求之不得,将满腔怨气撒在自家阿娘身上。如此这般,进退皆难,冲突展转,不由得食不下咽,夜不成寐。
“鹿兄啊鹿兄,知你忧心误伤,这方表示身份。但是,你怎就非得……”宋又谷心下一阵憋屈,脖颈一仰,轻哼一声,阖目再未几言。
“若不除他,掌门之位终归轮我不到。”布留云边道,边起家往桌前,取了其上双钩,眼内扶养,抚摩不住。
“堂堂钦山范一点,细杖藜,宽袍袖,尘外客,林间友。既都看破俗世,日日嚣嚷着欲作范蠡第二,何不将那几招心法传了予我?届时你效个鲁连乘舟、陶潜种柳,我得个盖世之功、名成利就。你我两不担搁,皆大欢乐,岂不甚好?”
月朔入内,尚不及言语,已感胸膺一颤。低眉细瞧,惊见剑光微寒,把稳而过。
“莫要忘了,现下,怕是唯有柳松烟晓得那最后两式烟波钩心法。如果柳松烟蒙屈冤死,陆春雷他们于钦山苦捱的这些年初,难道白搭?”
“莫要如此!”伍金台见状,也顾不得甚功法招式,身子一仆,来个金刚撞钟,一把抱住布留云腰身,一头正顶在其鸠尾穴上。
“你……将我阿娘绑到那边?”伍金台浓眉一立,将掌内大勺往边上一扔,自感山狱崩颓面前,难逃没顶,干脆再不抵挡,席地一坐,捧首颓唐。
搏斗约莫半刻,来人终是受不住,高喝一声,如振金钟。
伍金台见范一点口唇泛白,面无人色,侧目再瞧,却见布留云于一旁胡吃海塞,风卷残云般将那食盒扫个精光。
闻人战朱唇一撅,眨眉便道:“那异教杀人后,也未直言柳大哥蒙冤;陆春雷他们,脑筋转得倒快。”
布留云冷哼一声,稍一勾手,表示伍金台将那食盒送至跟前;半碗羹汤下肚,布留云抬掌胡乱抹了抹脸,撇嘴怒道:“老不死固执的很!自作自受!现在,我也不再求甚心法口诀。彻夜便送他见了阎罗,而后我便名正言顺领受钦山,再不在这处躲躲藏藏,缺食少喝。”
申时。
水蛭遇盐,眨眉化水,哪还寻获得半点陈迹。
布留云抬掌揩了揩下颌水迹,点头晃脑,腆颜轻笑,“我同令堂无仇无怨,何必害她?你既助我达用心愿,怎能诳你?”一言未尽,其濡了濡唇,口内咂摸道:“再说,此一时,你信也得信,不信,不是也得信?”
五旬日前。
胥留留少一低眉,将宋又谷前后神态言辞稍一考虑,心下已是有些个策画,濡了濡唇,轻声询道:“经此一事,宋公子但是自叹弗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