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留云前脚下山,我便心知,设了三年的局,终到用时。”
“莫要忘了,现下,怕是唯有柳松烟晓得那最后两式烟波钩心法。如果柳松烟蒙屈冤死,陆春雷他们于钦山苦捱的这些年初,难道白搭?”
当夜,已过丑时。
范一点屈膝盘足,丹田提不起半分中气,目灼声哑,呆愣楞盯着身前布留云,任膺内波澜暗涌,竟是只字难言、一动难动。
伍金台近忧钦山,生恐恶人得志,毒计害了范一点性命;内乱寡母,又怕布留云求之不得,将满腔怨气撒在自家阿娘身上。如此这般,进退皆难,冲突展转,不由得食不下咽,夜不成寐。
胥留留闻声,长纳口气,苦笑应道:“未离山之时,倒也听伍金台言及,说是恶事频发,实感石屋不甚稳妥。早在几日前,其便将寡母托送至远房表亲家中。其也…总算……做得一件善事,既为老母求了个好老景,也免得我等见些个踣地呼天的苦楚。”
伍金台口唇紧抿,鼻翼大张,深纳口气,却仍感积郁难舒,一边摇眉苦笑,一边摆布开弓,啪啪数回,直将本身脸颊抽得又红又肿。
闻人战听得此言,这方轻巧点头,鼓腮再道:“不过一个小小钦山派,内里便这般暗潮澎湃……”一言未尽,闻人战两指一对,低声嘀咕,“这偌大江湖,内里有多少个像钦山一样的门派……”
“我连劄工亦顺手除了,待再将那奴儿杀了,何人能往那边探查蛛丝虫迹?”
话音未落,宋又谷面上一寒,长喝一声,拍马绝尘。
伍金台方将饮食送入密室,结眉打眼,却见布留云膝跪地上,手捧范一点一腕,就唇其上,喉头急动,吞咽不迭。
“你……将我阿娘绑到那边?”伍金台浓眉一立,将掌内大勺往边上一扔,自感山狱崩颓面前,难逃没顶,干脆再不抵挡,席地一坐,捧首颓唐。
“小伍,你便衡量衡量,范一点同你那失智寡母,孰轻孰重,孰近孰远?”来人暗笑,抬掌一面按揉腹皮,一面低低轻嘶。
布留云暗将那父钩同子钩更调,事成以后,心下窃喜,大步流星自柳松烟卧房回返密室。
伍金台面上一黯,放脚上前,待近了范一点,这便探手自袖内摸索出柄短刃,单手一颤,寒光凛冽。
布留云冷哼一声,呵呵笑道:“可还记得上一回,我效范一点声音,自你那儿诳了三两银子?”
山脚石屋。
“好你个……伍金台……”布留云气若游丝,两目渐阖。
水蛭遇盐,眨眉化水,哪还寻获得半点陈迹。
伍金台听得范一点咿咿呀呀如同蚊音,半天说不成一句整话,这便暂空一手,往唇上一竖,嘘声不住。
“而后,便当是异教逞凶,忠徒豪勇。”伍金台唇角勾抬,阖目叹道:“首徒不肖,连同异教,弑师夺位。小徒忠勇,火眼识凶,怒斗元恶,寻回恩师首级。”
布留云嘲笑两声,一把推开伍金台,踱步便冲范一点而去。
伍金台一时没法,只得单手操起锅边大勺应急。二人一长一短、一拙一巧;你来个紧迎速挡,我出个批亢捣虚,缠斗很久,不见凹凸。
“是人,便有缺点。小伍自不例外。只是,我若造个子虚软肋,大风雅方摆在明处,又有何人觉得不真,还会暗里探我秘闻?”
布留云见状,扺掌叱笑,“小伍,你也尝尝?恰好,我们兄弟一左一右,小酌怡情,豪饮随性。彻夜也可好生体悟体悟何谓‘师恩浩大’。”
布留云目眦几裂,两掌染血,身子一歪,直扑伍金台地点。
“数日之前,我以十两纹银,买得一奴;雕青其面,以乱视听。待我割了您的脑袋,包裹安妥,便抛往山下,那奴儿依我之言,现下早于东面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