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至入夜,四更时候,金卫见派内无声无息,心觉有异,思忖三番,冒险深切。那一时,方查珀卫无平生还,残尸遍处。而雪见羞同陈峙,便若老夫密信所报,一为斩头糜躯,一为长棍穿身,双双抱恨,丧了性命!”
“若柳松烟为善,其自该既往不咎;若其真乃首恶,以其心智,更得做足大要工夫,于江湖博个隽誉。再者说,法不责众。”五鹿浑支肘托腮,凝眉再瞧五鹿老,沉声接道:“不太小小钦山,即便同门失和,两两相怨,以其本事,掀得起多么风波?我已暗布三五金卫,刺探钦山动静;少后,我旁敲侧击两句,再令师父有些个筹办便是。”
五鹿浑见状,心上阴霾转头无踪,摇眉一笑,对这胞弟也实在失了何如。
五鹿老见状,这方弃了掌内三两果子,双掌对拍,轻声帮衬道:“兄长,暴徒夜间行凶,本就占了天时;金卫不熟位置,便又输了天时。且那异教行事,你我早已领教,怕是飞天遁地,不在话下。既已如此,你也莫怪了姬宗主去。”
五鹿浑探掌轻拍五鹿老头顶,后则自往门边踱了两步,脸颊一侧,朗声笑道:“昆仑派同四海帮那两桩恶事,还需得你我兄弟跟师父一同合计合计。”
五鹿浑轻哼一声,挑眉一瞧,正见五鹿老暗搓搓自姬沙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秋波两点真,春山八字分;面上神态,端的是翼翼谨慎,楚楚可儿。
五鹿兄弟闻声,齐齐结眉,耳郭一抖,便听姬沙低声再道:“金卫略施小惩,那陈峙抵受不住,于昏迷之前,厉声透露了一个字……”
此言一落,五鹿老迈喇喇再往枕上一趴,鼓腮接道:“也不知那柳松烟做了掌门,余下钦山弟子,但是还能安乐?”
“后则……使个妙策,将两派弟子尽数差使出去。”姬沙声音稍轻,探手捻须,迟疑半晌,逃目接道:“金卫软硬皆施,苦口婆心;雪见羞陈峙二人,渐为我等言辞所动。一来二去,本已有望自其口中探得异教些微虫迹,孰料得……询问当中,忽闻垂象虎魄卫身至。为着不露身份,无法之下,金卫也只得暂退。”
五鹿老闻声,这方来了精力,目华一亮,启唇便道:“就是,就是。兄长,栾栾同姬宗主,真可谓苦心孤诣,夙夜匪弃!求的,还不就是寻个蛇窝,捉条断蛇,好好医一医你那要性命的梦行症?”
五鹿老眼白一翻,嗤声不住。
一月后,钦山。
“本王倒想互助一臂。”五鹿老闻声,又再阴阳怪气,“但是,前后只问出一个字来,下步当往东西,姬宗主你倒是拿个主张?”
“钱……一个钱字。”
“灰尘既定,胜负已分。”
五鹿老稍一怔楞,免不了股栗魂移,吞口浓唾,低眉睃看手边,正见那茶盏一圈,密密实实,扎了十根烟萝针不足。
“既有人籍大欢乐宫之名害人,怎就不兴其被人籍大欢乐宫之名所害?”五鹿浑身子缓缓朝椅内一仰,阖目沉声,“若异教当真查知我等擅用其名,自行找上我等,反倒省了我四下查访之力量。”
“难怪那二人宁刻苦刑,初时也不透露其中线索。现下看来,兄长当初所料不差,那二人,确知异教内幕。”五鹿老轻嗤一声,心下计算道:若不口紧,一则身败名裂,再则性命堪忧。这帮子异教中人,行究竟在狠辣纯熟。
姬沙得令,侧目扫一眼五鹿老。二人俱是心下一动,异口齐声。
“若那柳松烟才是钦山祸首,反倒更妙。待其执掌钦山,露些马脚,届时,依着胥留留脾气,难道更觉亏欠?深自悔疚下,怕是全部咸朋山庄都得记兄长一个大恩,连那胥子思也得自发低兄长一头才是!”稍顿,五鹿老眼目微阖,自顾自念叨,“真到那日,兄善于钜燕境内各大门派,也可名正言顺横行无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