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儿自笑笑。那些婆子又说她:“我们也倒罢了,你一个大主子家生子的,如何不去吃那些我们吃不着的?”
碧月听了更觉这小丫头风趣,便把帕子塞到她手里道:“这帕子可不是甚么值钱玩意,不过这料子只我们院里有。就送你玩吧,得你一说我们也晓得些外头的事,今后用你的地儿多了去了。”妙儿听如此说了,方收下了,只觉这帕子动手柔滑非常,欢畅地谢了赏方去了。
众婆子都笑起来,“你个小促狭鬼儿,这主子摆宴席,主子倒先看好菜色了!也就你想得出来,那是我们做主子的能吃着的东西?”
李纨道:“可让他们费了心了,没想着有这么些的,银子可够?”
常嬷嬷归去了自不会提这事,跟着来的几个婆子里不免有嘴碎的,便悄声群情起来。“这又有甚么希奇的,还不是二老爷的大宴给闹得。”说话的倒是一个小丫头,刚分到这院里不久的,取个名叫妙儿。
这日几人正在李纨处谈笑,闫嬷嬷又带了几个婆子抬了两个大箱子出去,素云在门外见了,便出去回道:“闫嬷嬷返来了,带了两大箱子书。”李纨便让抬进东边书房,又让碧月给赏钱。
贾母这几日都饮食不思,也不要人前去服侍,李纨便留黛玉和三春一起用饭。探春本日去王夫人处与宝玉一起陪王夫人用饭,就剩了黛玉迎春和惜春,李纨便让常嬷嬷去厨房安排菜色。常嬷嬷取了银子,走到大厨房外,便听得里头吵嚷之声。
常嬷嬷听了点点头:“这就对了,看来这府里也有不攀高枝的。”
妙儿笑道:“姐姐便派了我就是,我自有体例,若买来不好姐姐尽管罚我。”
闫嬷嬷笑道:“他们做买卖的,摸着了哥儿的性子,晓得好这些书,常日都留意着。这不,我一说,清算清算就得了这么些。”
那婆子听了直道:“阿弥陀佛,这都算个下脚料了!”
贾兰便道:“先生说修史多为后代修前朝,且一事世人所述皆有所差,是以说不知本来脸孔。我看的这些,说些秀莲新藕,蜜筒甜瓜,椒核枇杷的话,却没人要修它的。”
素云也笑道:“碧月这是被妙儿的账惊着了。常日两钱银子只得两包糕,今儿得了五六包,还尽是好的。这妙儿还本身说了落下了很多赏钱。只我们碧月不会算,若算上那块帕子,但是亏地底儿掉!”
李纨便笑道:“我说这条记最妙一道,便是一人一相。经史之类,作之人解之人,都将本身隐了,只恨不得净剩一个‘理’一个‘正’字。这条记,一人一个边幅,一人一个脾气,都在字里行间。有人偏好说人间因果,有人偏好捡野史末节处,亦有人爱行走四方,记录一时民风。虽都是琐细的,倒觉丰富。”世人细想一回,都笑道公然如此。
闫嬷嬷道:“现在官刻书多,奶奶要的又不是宋本,那些银子尽够了。另有的多,我只让他们再留意别的就是了。”
迎春听了也笑起来,道:“兰儿真不似这年纪的小子,偏多古怪,细想却又有理。”
回了身,冲那两个争论的媳妇子道:“若还要闹,我们这里庙小也容不得你们如许的大佛,凭是甚么来路,折腾出好来,打翻狗食盆,大师吃不成!到时候,看谁能放过谁呢!”
金婆子听了急了:“甚么狗啊猫的,少他娘扯臊,常日里做一只鸭也备十只生料,如何没见狗叼猫咬了?这一寸毛没叨上就急的嗷嗷叫,要我说啊,都悠着点吧,成日抓东挠西的还不敷,本身跟前堆得山也似的,还看不得别人吃块糖,心也别忒黑了,拐了再多,死了带棺材里吃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