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儿是郑州奉宁甲士,姓宋,排行第四,人叫他做宋四公,是小番子闲汉。宋四公夜至半夜前后,向金梁桥上,四文钱买两只焦酸馅,揣在怀里,走到禁魂张员外门前。路上没一小我行,月又黑。宋四公取出蹊跷捣蛋的动使,一挂挂在屋檐上,从上面打一盘盘在屋上,从天井里一跳跳将下去。两边是廊屋,去侧首见一碗灯。听着内里时,只听得有个妇女声道:“你看三哥,恁么迟早,兀自将来。”
宋四公道:“倒是恁地。小娘子,背厥后的是你兀谁?”妇女不知是计,回过甚去,被宋四公一刀,从肩头上劈将下去,见道血光倒了,那妇女被宋四公杀了。宋四公再出房门来,行十来步,沿西手走过陷马坑,只听得两个狗子吠。宋四公怀中取出酸馅,着些个不按君臣捣蛋的药入在内里,觑得近了,撇向狗子身边去。狗子闻得又香又软,做两口吃了,先摆番两个狗子。又行畴昔,只听得人喝么么六六,约莫也有五六人在那边掷骰。宋四公怀中取出一个小罐儿,安些个捣蛋的药在中面,把块撇火石取些火烧着,喷鼻芳香。
宋四公考虑道:“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连更彻夜,走归郑州去。且说张员娘家,到得明日天晓,五个男女复苏,见土库门开着,药死两个狗子,杀死一个妇女,走去覆了员外。员外去使臣房里下了状。滕大尹差王七殿直王遵,看贼踪由。做公的看了壁上四句言语,数中一个老成的叫做周五郎周宣,说道:“告察看,不是别人,是宋四。”察看道:“如何见得?”周五郎周宣道:“‘宋国清闲汉’,只做着上面个‘宋’字;‘四海尽留名’,只做着个‘四’字;‘曾上承平鼎’,只做着个‘曾’字;‘到处驰名声’,只做着个‘到’字。上面四字道:‘宋四曾到’。”
路行人瞥见,也不忿。那捉笊篱的哥哥吃打了,又不敢和他争,在门前指着了骂。只见一小我叫道:“哥哥,你来,我与你说句话。”捉笊篱的回过甚来,看那小我,倒是狱家院子打扮一个老儿。
看那妇女时,生得:黑丝丝的发儿,白莹莹的额儿,翠弯弯的眉儿,溜度度的眼儿,正隆隆的鼻儿,红艳艳的腮儿,香喷喷的口儿,平坦坦的胸儿,白堆堆的奶儿,玉纤纤的手儿,细袅袅的腰儿,弓弯弯的脚儿。那妇女被宋四公把两只衫袖掩了面,走将上来。妇女道:“三哥,做甚么遮了脸子唬我?
妇女道:“公公,出得奴房十来步,有个陷马坑,两只恶狗。过了,便有五个防土库的,在那边吃酒打赌,一产业一更,便是土库。入得那土库,一个纸人,手里托着个银球,底下做着关荅子;踏着关棙子,银球脱在地下,有条合溜,直滚到员外床前;惊觉,教人捉了你。”
两个唱了喏,老儿道:“哥哥,这禁魂张员外,不近事理,不要共他争。我与你二两银子,你一文价卖生萝卜,也是经纪人。”捉笊篱的得了银子,唱喏自去。不在话下。
”被宋四公向前一捽捽住腰里,取出刀来道:“悄悄地!高则声便杀了你!”那妇女颤做一团道:“告公公,饶奴性命。”
宋四公道:“我理睬得了,这妇女必是约人在此私通。”
宋四公走到五人面前,见有半掇儿吃剩的酒,也有果菜之类,被宋四公把来吃了。见五小我眼睁睁地,只是则声不得。便走到土库门前,见一具胳膊来大三簧锁,锁着土库门。宋四公怀里取个钥匙,名唤做“百事和合”:非论大小粗细锁,都开得。把钥匙一斗,斗开了锁,走入土库内里去。入得门,一个纸人手里,托着个银球。宋四公先拿了银球,把脚踏过很多关棙子,觅了他五万贯锁赃物,都是上等金珠,包裹做一处。怀中取出一管笔来,把津唾润教湿了,去壁上写着四句言语,道:“宋国清闲汉,四海尽留名。曾上承平鼎,到处驰名声。”写了这四句言语在壁上,土库也不关,取条路出那张员外门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