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炎的手指俄然攥紧御案边沿，鎏金雕龙的案角在他掌心留下深深印记。二十年前祖父司马懿临终时的场景闪现面前：病榻上的宣天子握着传国玉玺，气若游丝却字字千钧："天下精兵，在质不在量..."现在殿外忽起暴风，卷着太庙方向传来的编钟余韵，好似冥冥中的回应。
宣罢，倒是手指王衍：“将此人交有司检查！”不想竟然被查出"盗卖军器，私通外虏"，腰斩于市。
“陛下！”
杨珧从速拾起来这份用朱砂圈点过的军报，看罢方知字字都渗入着西北的鲜血——凉州刺史牵弘战死疆场，七万雄师尽丧羌胡之手，金城、武威接踵沦陷，河西走廊的烽火已烧到黄河岸边。据标兵密报，树机能已将缉获的晋军旗号制成毡帐，金城郡府衙的匾额竟被改作马槽。
"拓跋野，安宁郡羌人，元康元年归化..."录事参军低声禀报。马隆凝睇青年腰间的汉式革带，终在名册上重重落笔："准！"此举突破"夷夏之防"，足见马隆用人之胆识。
马蹄声起时，洛阳城头的暮鼓刚好敲响。
“竟然被做成马槽！”
几近是一起小跑，连家也不回，也顾不得持续高兴于诸王赴蕃，满怀焦炙的直奔天子司马炎寝宫。
落日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如同三千柄出鞘利剑，直指西北烽火。
司马炎指着杨珧脚下染血的战报，手指无认识地摩挲着腰间玉具剑的螭龙纹。但是，不管如何粉饰，倒是粉饰不住心中肝火。
武帝特赐的三年军资中，竟有三百车磁石。此物将在陇西疆场阐扬奇效——羌人铁甲遇磁石则相吸，马隆早在洛水实验时便发明此妙用。另有百车火球，内藏硫磺焰硝，为攻城利器。
满殿哗然如沸水炸锅。
张华一句话，不由让王浑转头：“莫非就任凭树机能反叛？”
“只怕此时出兵，是为倒霉！”
杨珧如何不知，咸宁五年，凉州虏树机能反，杀刺史牵弘。"这场兵变并非偶尔。自泰始年间起，河西鲜卑屡叛，树机能作为秃发部首级，结合羌、氐等部，控弦二十万。其部众依祁连山为樊篱，以游击战术堵截粮道，导致晋军屡战屡败。凉州乃丝绸之路咽喉，落空此地，中原将落空对西域的节制，更危及关中樊篱。
话刚落地，却见文臣行列里又一阵骚动，尚书令裴秀已是急不成耐的出了行列：“陛下。”正要引经据典之时，倒是忽被马隆沙哑的声音截断："羌人善骑射而不习阵法，臣请募能开四钧弓、挽九石弩的懦夫，以奇兵破之。"
司马炎听罢，无法轻出一口气：“也只好如此了。”
“此类劣甲遇矢即穿，遇刀立断，这哪是武备？实为他杀之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