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次日李嬷嬷家来,倒是提着食盒,见了顾姮,将那食盒翻开,一面道:“大娘子,这是月钏今儿一夙起来做的,巴巴儿地托老奴给你捎来。说是你明儿就要出发去燕京,偏她前儿动了胎气,出不了远门,今次一别,今后不知何年何月才气见面,她身无长物,也就是这些年学了堪堪拿得脱手的厨艺得以献丑。她万般说让你莫要嫌弃才好。我当时就和她说了,大娘子你待我等亲厚,她那一番情意比那些真金白银还要贵重多,大娘子绝无嫌弃之意。”
顾姮略一思忖,道:“恰是,给老祖宗备的璎珞,内镶的镇湖苏绣绣了唐寅的‘福’字。苏绣虽出自平常绣娘之手,想来在府中也是平常之物,然难能宝贵这份小巧心机。且‘整百宝之头冠,动八珍之璎珞’,老祖宗是念佛之人,想来定会欢乐。”
食盒一开,只见里头放着各色姑苏小吃,一碟百果蜜糕,糯香浓烈,尚泛着热气,甜丝丝的味儿立时扑鼻而至。一旁又放着一碟黛色津润的麦芽塌饼,一碟薄如蝉翼的袜底酥。顾姮只问月钏好些了未曾,听李嬷嬷说已无大碍,只是为了腹中胎儿不得出远门,这才放了心,看着一色点心,感慨道:“月钏好生工致的技术,嬷嬷你与月钏说的便是我心中所想。今儿吃了月钏送来的点心,我这心中才算是真正结壮了。”
“府中有甚么我们不晓得的消息?”这些年来,逢年过节的顾姮都会写信去燕京,一来二往,也晓得很多顾府的环境,因压根没想再刺探顾府的动静,见李嬷嬷为她考虑的如此全面,心中甚是感激。
月菱搀着顾姮上车后,本身与李嬷嬷也坐了出来。别的随行的仆妇坐在背面的马车里。最后一辆马车则安排世人的行李等物件。因府里前来的只要两名车夫,故顾姮又从别院里带去一个。其他的男仆脚夫与侍卫皆位列马车摆布,紧紧跟从着车队。
月菱偷偷打量了一番李嬷嬷,看她欲言又止,心知她一惯都听顾姮的话,现在定然也是同意了,因敏捷地应了一声,去取茶具煎茶。李嬷嬷见状,哭笑不得,一面将点心端到桌上,一面道:“大娘子,我今儿返来的时候,与府里来的嬷嬷谈了半晌,倒是从她那边获得一些府里的动静。”
世人寻了一处避雪的处所,点了篝火,男仆聚众坐在一起。两名有武功在身的侍卫一人留下,一人到火线探路。顾姮仍坐在马车内,李嬷嬷端了热汤出去,与顾姮道:“大娘子,此地是大环山一带的山麓之地,西去数百里便是开封府。这场雪一时半会许是停不了,你先喝些姜汤暖暖身子,至于午膳便在此处筹办,你看可好?”
两种庞大的情感交叉在一起,顾姮嗓子口一涩,说不出话来。李嬷嬷自知说错了话,从速又劝起了顾姮。顾姮便噙着眼泪一笑,道:“让嬷嬷笑话了。我没事,你快些去用膳吧,我让厨娘做了你最爱吃的太湖银鱼。今后在燕京也不晓得吃不吃获得。”
月菱依着叮咛将陶哨安排安妥,一回屋便看顾姮倚着窗棂,悄悄地抬首眺望夜空。她凑上前,顺着顾姮的目光瞧了一眼,道:“大娘子,您在看甚么?”
买了统统东西,李嬷嬷坐上马车归去别院,心中万般感慨,凡是太太还活着,抑或老爷、老太太哪一个疼大娘子,大娘子都不至于连一个平房、妾室的心机都要拿捏揣摩。可不奉迎又能如何办?大娘子入京,怕是离定下婚事的日子也不远。这婚事但是全权把握在顾家几个长辈手里,大娘子这么做可不是逼不得已!
并且现在碧玉的身份特别,固然受老爷老太太的喜好,但必然受白氏架空。这礼,不能送的太轻,亦不能送的太重。顾姮与李嬷嬷二人都堕入了深思,这时,月菱端着“吓煞人香”入屋来,见她们二人神采不对劲,便道:“大娘子,嬷嬷,我才去半晌工夫,你们这都是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