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盒一开,只见里头放着各色姑苏小吃,一碟百果蜜糕,糯香浓烈,尚泛着热气,甜丝丝的味儿立时扑鼻而至。一旁又放着一碟黛色津润的麦芽塌饼,一碟薄如蝉翼的袜底酥。顾姮只问月钏好些了未曾,听李嬷嬷说已无大碍,只是为了腹中胎儿不得出远门,这才放了心,看着一色点心,感慨道:“月钏好生工致的技术,嬷嬷你与月钏说的便是我心中所想。今儿吃了月钏送来的点心,我这心中才算是真正结壮了。”
“府中有甚么我们不晓得的消息?”这些年来,逢年过节的顾姮都会写信去燕京,一来二往,也晓得很多顾府的环境,因压根没想再刺探顾府的动静,见李嬷嬷为她考虑的如此全面,心中甚是感激。
马车的路程安排都是起初安排好的,白天赶路,至暮□□临便到预定的驿站过夜。约莫行了七八日,天公不作美,俄然下起了鹅毛大雪。顾姮一行人堪堪走了半日的路程,便因这场大雪被困半途。
两种庞大的情感交叉在一起,顾姮嗓子口一涩,说不出话来。李嬷嬷自知说错了话,从速又劝起了顾姮。顾姮便噙着眼泪一笑,道:“让嬷嬷笑话了。我没事,你快些去用膳吧,我让厨娘做了你最爱吃的太湖银鱼。今后在燕京也不晓得吃不吃获得。”
听顾姮一语中的,李嬷嬷连连点头,道:“大娘子好生聪明。本来当年老爷入京后,收了老太太跟前的碧玉女人,没多久,碧玉女人便有了身孕,生下一名哥儿,取名承珞。珞哥儿养在白氏房里,又是府中独一一个哥儿,夙来得老爷、老太太心疼。再那碧玉姨娘虽与珞哥儿没有母子名分,到底在老爷跟前也和旁人分歧,又兼是老太太曾经的跟前人,也算得上举足轻重。”
月菱听了,虽是嘴馋的很,却也是悄悄点了点头,顾姮便道:“我一人也吃不完这些点心,反而华侈了月钏的情意。月菱,还不快些去泡壶‘吓煞人香’来下点心?”
买了统统东西,李嬷嬷坐上马车归去别院,心中万般感慨,凡是太太还活着,抑或老爷、老太太哪一个疼大娘子,大娘子都不至于连一个平房、妾室的心机都要拿捏揣摩。可不奉迎又能如何办?大娘子入京,怕是离定下婚事的日子也不远。这婚事但是全权把握在顾家几个长辈手里,大娘子这么做可不是逼不得已!
李嬷嬷听了顾姮的话,一时也有离愁别绪上头,恐怕会牵动顾姮本来就有些颠簸的情感,从速道:“大娘子快些尝尝吧,待会儿凉了结不好吃了。”
顾姮略一思忖,道:“恰是,给老祖宗备的璎珞,内镶的镇湖苏绣绣了唐寅的‘福’字。苏绣虽出自平常绣娘之手,想来在府中也是平常之物,然难能宝贵这份小巧心机。且‘整百宝之头冠,动八珍之璎珞’,老祖宗是念佛之人,想来定会欢乐。”
一夜无话,次日李嬷嬷家来,倒是提着食盒,见了顾姮,将那食盒翻开,一面道:“大娘子,这是月钏今儿一夙起来做的,巴巴儿地托老奴给你捎来。说是你明儿就要出发去燕京,偏她前儿动了胎气,出不了远门,今次一别,今后不知何年何月才气见面,她身无长物,也就是这些年学了堪堪拿得脱手的厨艺得以献丑。她万般说让你莫要嫌弃才好。我当时就和她说了,大娘子你待我等亲厚,她那一番情意比那些真金白银还要贵重多,大娘子绝无嫌弃之意。”
翌日月菱奉侍顾姮用过早膳,主子早已备好马车,一干行李也已整治齐备。
顾姮正要应下,却见月菱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入内,开口便道:“大娘子,我方才听常在内行走的侍卫大哥说,这大环山里的雪谷年年都要发作一次雪崩。我们该不会赶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