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碧血剑(108)[第2页/共4页]

天气渐黑，清军鸣金出兵，大队马队退了下去。袁承志与罗大千、倪浩批示崇字营残兵，别离驻守山头。清军马队凶悍，高山上抵挡不住，只得倚山为势，令敌军冲杀不上。孙仲寿率人下去点验伤残。这一役崇字十营丧失了几达半数，每一营都死伤很多。沙天广与程青竹、朱安国三人身受重伤，崔秋山、洪胜海、焦宛儿、青青、罗立如、崔希敏等各受重伤。金龙帮大弟子吴平不幸中箭死亡。

罗大千道：“比来南京又有监禁太子的事，令人好生愤恚。”袁承志扣问详情。

袁承志道：“抗御清兵，本是先公遗志。史阁部是位豪杰子，跟他联手，倒也使得。但南京朝廷如此腌脏，投降朝廷，仿佛不必了。孙叔叔、朱叔叔、罗叔叔、倪叔叔，你们各位觉得如何？”孙仲寿等都道：“主帅高见，我们也都这么想。”

孙仲寿道：“江北各总兵放肆，不奉朝廷号令。只史可法阁部在扬州，忠心耿耿，左支右绌，那也可贵很了，史阁部曾派人送礼来，要我们归顺南明，共抗清兵。我答复说：‘小将做不得主，待我们主帅袁将军回营，小将禀明史阁部的美意，再行奉覆。但本营以抗清护民为职志，必与阁部同一条心。’”

四月间动静传来，清兵都统准塔败明兵于沛县，攻陷徐州，而后又败刘泽清于淮安，通州、如皋等城皆陷，刘泽清降清。多铎雄师由归德趋泗州，乘夜渡淮，将金蛇营和史可法部隔成两截。金蛇营兵少，难以正面大攻清军，派了一千兵到扬州助战，另在清军背后不住骚扰，以作管束。不久便听到扬州城破、史阁部殉难的凶信。厥后朱安国浑身血污的回报，说当日史阁部见到金蛇营派兵助战，大为赞叹感激，多多拜上袁将军，并对袁督师当年冤死一事大表不平，有一短简致袁承志，写了十六个字：“共抗清虏，督师有子，并肩御敌，洗冤报国。”

袁承志血剑悬在半空，心下沉吟，这一剑该不该劈下去？猛听得号角呜呜声响，前哨吹号示警，有敌军来攻。袁承志收剑插腰，喝道：“有敌军来攻，漫衍步队抗敌！”

洪胜海双膝跪地，叫道：“袁相公，是我错了，请你杀了我以后，饶了其他的兄弟。是小人带不来队，准予他们乱搞的。”袁承志见到他哀恳的眼色，想起他平时对己奉侍辛苦，忠心耿耿，他是海盗出身，向来做惯了好事，并不感觉劫掠百姓是如何不该，心想：“‘崇字营’建立未久，缺粮欠饷，大师日子过得好惨。平时我们只讲究练习阵法，教诲如何杀敌取胜，确是甚少讲究军纪，教诲弟兄们须得‘爱民如子’。我这一剑砍下去，虽不是‘滥杀无辜’，只怕是‘不教而诛’了！杀他是该的，但我本身，莫非就没罪吗？就不该杀吗？”

袁承志问起南京朝中景象，孙仲寿道：“南都城里，马士英大权独揽，重用魏忠贤的余孽阮大铖，事事非钱不可，败北不堪，统统官职都可出售。南京人有顺口溜道：‘中书随地有，总督满街走。纪监多如羊，职方贱如狗。荫起千年尘，拔贡一呈首，扫尽江南钱，填塞马家口。’把江南人的钱都搜括起来，填到马士英一家人的口袋里。”袁承志对青青道：“阿谁马士英，他的侄子就是你在南京杀的。”青青笑道：“本来小妹倒有三分先见之明，没杀错了良民。”

“金蛇营”的称呼既已打消，“山宗营”之名外人多不明其义，袁承志与大家构和，决定重振“大明崇字营”的新名，这称呼本来和“金蛇营”、“山宗营”二名并用，而后则公用此名，树起旗号，联络胶东各州县百姓。前明官员中有的忠于前朝，问起“崇字”的由来，招兵者不说是来自袁崇焕的“崇”字，而是来自“崇祯”的“崇”字，便有很多前明的散官、败兵溃卒投顺。袁承志与孙仲寿将众兄弟分红五营，称为“崇字一营”、“二营”等名号，日日练习兵马，为筹粮饷，占有了四周盐山、东陵、阳信、海丰等州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