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披风陡扬,她扬眉大笑:“阿史那苏德,四年前未与你校场一战,本日可敢了局,与本将分个胜负!”
他收伞躬身,冷矜地见礼:“微臣见过太孙殿下。”
“在你爹爹前任职的裴幽裴大人。”陈聿修系好衣领,瞟见玉锵呆怔的神采,“如何了?”
苏德唇角抖了抖,喊出一串突厥语。身后两骑出列,一人白巾红发,持双钢锏握于手中,另一虬须大汉,扬起铜锤急不成耐地朝前策马奔来。
他四下张望一番,收伞利落地接过玉锵躲入假山后。
少年笑了笑:“太孙……呵呵,聿修哥哥,多谢你还记得……”他抬起冻得有些红的手,摸了摸头顶的木钗,“可惜,或许这是我听到的最后一声太孙……”
全部营帐都闷闷地笑了起来,郭临拍拍梁仪的肩,眼底的怠倦跟着笑意舒散:“明日,我们便撤营,回大齐。”
“殿下,”谭伯望着正由婢女打理一身锦衣华服的君意沈,眉英目朗,雍容盘桓,不由满面欣喜。散开下人,他慎重递上狐裘,抬高声音道,“宫中动静,徐公公已得陛下密诏,能够便是彻夜要宣的……传位圣旨。”
汾水河边,夜帐烛灯如豆,蜒曲战图上,城池危严,一触即发。
除夕之夜,都城张灯结彩。漠北连战两捷的动静传回都城,终使得这个新年不再压抑。宫宴还是在麟德殿停止,萧淑妃得封贵妃,亲身主持宴会。
“找着没?”
罗骞找来伶人在城下吹奏羌笛,扰乱军心。逼得苏德无计可施,只得带军撤城。郭临算好光阴,留下罗骞镇守朔州,带军快马加鞭连夜在参合口设下埋伏。战得两天三夜不休,一向杀入阴山脚下……
郭临抬手接过,耳边听着官良玉续道:“这苏德三王子,本也轮不上他即位。可他两位兄长,一个迁徙途中赶上戈壁风暴,整军埋在黄沙中,连骸骨都找不到。另一个死于回纥女奴的下毒……因而,在这些‘古怪’的怪过后,便唯有苏德可承此汗位。”
郭临放下书牍,凝神盯住案上行军图。斯须,她伸手指上问道:“黄河汛期几时?”
宁武关一战,突厥与大齐攻守互易。郭临率军直追朔州城下,与从东行进的罗骞麾下三万人马汇合。
此战大捷,郭临清算兵马,与朔方名将罗骞、苏恭翎汇合。十月,号称十万之众,兵分三路浩浩大荡朝朔州进发。
君意沈接过狐裘披上,细细地抚摩手中银钗。随后收拢于袖,轻叹一声,推开房门。谭伯撑开伞,随他一块步入风雪中。
“那另有更奇的,”官良玉笑了笑,瞟了郭临一眼,“他说大齐拒婚丢了他的颜面,为报得此仇,才发兵十万南下。”
殿檐的雪落了厚厚一层,衬着屋下灯火,敞亮灼眼。一个长衫身影披着厚厚的锦氅,举着一把油纸伞,弯过宫墙。
“唉,苏德告饶那么大快民气的场景,要不是冻伤了这脚,我也能跟着将军亲眼看到了。”梁仪不住地捶腿感喟。
日夕照起,此战从傍晚战到天明。苏德心神俱累,又惊又怕。了望东面黄沙阵阵,听着耳畔大地颤声,恐齐军后盾将至,连声命令回守并州。
风沙挡住突厥二将的尸身,传送来郭临的大声长啸:“苏德,你那八兵大阵现在还剩几人,一并上了吧!”
银枪划起长空,姚易和徐秦见信号反击,五千黑甲铁骑整齐有素,直如一把利刃。恐惧无惧,狠狠地杀进了黑压压的敌军。
大地微有轻抖,战马躁起扬蹄。突厥军众只感脑后生风,转头看去时,奔腾的水流,带着一起而下的黄沙泥石头,澎湃狂泻。突厥吓得肝胆俱裂,没命地疾走流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