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述之听得笑起来:“嗯,你不忍心对我扯谎。”
京中多数人都是见过他的,更不消说达官朱紫府中那些机警的奴婢,那人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快速瞪大眼,透着几分镇静,赔笑道:“回丞相的话,大人不在府中,他出去了。”
天气微明,王述之穿过半座建康城,俄然停下脚步,昂首看了看门楣上的“陆府”二字,唇边牵起一弯如有若无的弧度,拾级而上,抬手叩门。
“方才。”陆子修微微一笑,“下官哪有那么神通泛博未卜先知,不过受人所托罢了。”
看来,眼下最紧急的,不是考虑谁忠谁奸,而是考虑谁充足聪明,又充足大胆。不然进错了府门,让人捆起来送到天子跟前也是极有能够的。
二人又往前行了一阵,雨势越来越大,王述之再次勒停马,抬脚畴前面跳下去。
王述之并未多问,只“嗯”了一声,短促、果断,透着几分放心,以及对他的信赖。
王述之仓猝扭头,怔愣地看着一身短褐的司马嵘,见他立在在薄薄晨雾中,峻拔沉寂,一如既往的令他悸动,心头的欣喜焦炙一闪而逝,仓猝起家冲畴昔,微垂目光,对着他高低打量,接动手臂一伸,猛地将他抱住,一手在他后颈摩挲,力道极重:“晏清,你如何还在城里?嗯?”
那双黑眸一向都是沉寂望不见底的,阿谁身姿一向都是安闲笃定的,他不是元生,即便长得一模一样,即便现在穿戴仆人的衣衫,与元生相像到骨子里,他也不是。
王述之点点头,唇畔似有似无地抵在他脸颊上:“幕府环境如何了?”
“陆大人情愿为丞相雪中送炭,鄙人铭记于心,定不会食言。”司马嵘见王述之走到身边,转头看着他道,“丞相,我们恐怕不能在此地久留。”
王述之原地站着,含笑道:“陆大人可要想好了,眼下丞相府被围困,幕府怕是也凶多吉少,一旦王氏谋逆的罪名落实,你再悔怨可就来不及了。”
“不要紧。”王述之悄悄一笑,深深看了他一眼,“那我出来等。”
司马嵘:“……”
司马嵘走到他跟前,拱手道:“多谢陆大人赠衣,穿戴极其称身。”
王述之正要在他耳垂上轻啄一口,闻言顿住,无法叹道:“我太体味伯父的性子了,怕他打动行事,还是亲身去一趟才放心。”
“嗯?”司马嵘惊奇地扭头看他,见他洁净利落地下了马,将手伸过来,不明以是地撑着跳下去,“丞相如何俄然窜改情意了?”
司马嵘坐在王述之身前,让他揽着腰,略有些不安闲:“丞相,我坐前面罢。”
王述之冷了半夜的眸子总算浮起一丝真正的笑意,微微点头,抬脚跨过门槛,穿过中间的院子,走到前厅的正门口,见陆子修大步迎出来,笑道:“陆大人果然没让我绝望。”
司马嵘心中缠着一丝迷惑,毕竟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丞相为何总这么信赖我?我已经说了,我在操纵你。”
陆子修敏捷打量他一眼,见他仅着一身分歧体的中衣,却还是是气度安闲、神采笃定,忙笑着拱手:“能助丞相一臂之力,是下官的幸运,丞相快请进。”
“下官已经着人出城刺探动静了。”
司马嵘语塞:“……”
司马嵘看着他快步跑到路旁的水池边,眉梢微动。
“唉……”王述之摸了摸额角的雨珠,“还觉得陆子修聪明,想来也不过如此。”
二人仓促填了肚子,又在脸上略作润色,假装下人在陆子修的安排与保护下,有惊无险地出了北门,一起往二十万雄师的方向缓慢奔去。
司马嵘后背一紧,立即让他身上熟谙的气味困住,崩了一夜的心弦倏然断裂,或许是累极了,竟头一回在他怀中软了身子,嗓音也有些干涩:“丞相,你没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