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迂回,这夜里连一点星光都见不着。
“元帅,晋阳早已经发如同空城!城中驻军已然殆尽,这高长恭是我北周死敌,不成等闲放过,现在段韶重甲马队还未至,不如便将这戋戋三万人的轻骑赶尽扑灭,砍了高长恭和那段家小儿的头颅挂于我军旗号之上,看段韶另有甚么脸面!”
方才剑断,四周的齐军将士无不心惊肉跳,没想这兰陵王另有后招!杨忠申明鹊起之时他们大多还是小娃娃,两军将领短兵相接,一对一得较量,长恭殿下竟然也式微得下风,真是让犯险入阵搏杀的齐甲士心大震。周军很多人直直盯着那高长恭,玉面罗刹,笑靥如花!如若不是方才一场血战,便该有多少又因着那张倒置众生的面孔而生出别的心机了。
只是那些长兵器还未靠近兰陵王的坐骑,高长恭的手一抬便是从腕子间甩出了游蛇普通的东西。软糯如线,可削铁如泥,几不成见的银光点点如同波纹一圈圈往外分散,刹时,上前的人马中有被堵截了喉咙的,有被折损了兵器的,另有的,被绞落上马,连滚带爬。
段懿与一副将得命,各自率一队人马分作三股力量往背面撤去。军行令止,毫不拖泥带水。本来完整的齐军行列如同流沙从周军的重重围杀当中溜出包抄圈,周军数量庞大,可纵使化成一股力死死攥紧了拳头企图把齐军击碎在掌心,倒是只觉那齐国轻骑来去如风,一得令便尽力朝着火线撤离。
杨忠他没看错,现在冲锋在前的那银甲战将才是此次齐军的统领。那人勇猛非常,策画过人且技艺不凡,堪比当年大杀四方威名远播的斛律明月。不过,那人明显不是斛律明月。固然戴着头盔铁甲护面,但是身量清俊,该是个后生长辈。北齐竟另有这号人物?!
“你到底是何人?!既然有斛律光的金缕线,为何又不打了!”杨忠怒道。
杨忠细细瞧着,本来驱马在前的段懿公然后退了几步,怕了。身火线阵中却有一银盔遮面之人,他单手抬起,打动手势让齐军轻骑方阵有序后退,而前面的持盾护甲的防卫方阵则交叉上来,护在最火线。半人高的包铁木盾如同一片片鱼鳞整齐累叠在最内里,滴水不漏,鳞次栉比。参军阵的火线,轻马队从盾后向外伸展出长达一两米的锋利槊头,步兵与马队连络成一个方阵进步,却纹丝稳定,缓缓进步,攻守俱佳。
因而本来稀有量上风的周军竟然顾不了太多,只能不竭用人海战术去劈面削缓齐军的冲锋,难以实施两翼包抄之术!这齐军前锋当真是锐不成当,目睹着就从中间劈开了周军第一方阵列,竟往着前面杀了过来!很多兵士为了庇护杨忠,纷繁上前把元帅杨忠庇护在了重重盾甲的前面。
弩车上的长弩已然射完,而遵循周军弓弩手的人数,换了三波弩手,现在弩匣也空。周军弥补弓弩的空地,那如同堡垒般监禁在周军阵前的齐军俄然间便变更了阵型,一道骠骑风驰电掣般打击而出,如同一把出鞘的匕首而那孤骑就比如那匕首尖端的锋刃。银甲铁面,一马抢先。齐军方阵被这道寒光牵引一同变更了阵型,整齐的步队仿佛刹时喷薄而出的巨浪,澎湃彭湃,如同惊涛骇浪卷上了堤岸,直直冲着周军阵列而来。
“放箭!”杨忠一声令下,数万箭雨如同流星群横贯天涯,万箭齐发掀起的风声如同回旋在半空的飓风过境。前排持盾兵士密密调集在一处,如同一面拔地而起的铜墙铁壁将冲锋马队护在火线。长弩也被弩车弹射出来,最前面的盾牌被击穿后受伤的齐兵敏捷被保护到了火线,两翼的兵士补上,如此几次,待一轮弓弩长间隔攻击过后,两军对垒的中间砂石地上如同充满了秸秆的地步,密密麻麻满地都是倒插入沙土的箭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