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讲,此事神不知鬼不觉,倘若苦主寻来,知府一推四五六便也畴昔了,何如谁也没想到,镖队实则有十七人,那活下来的是镇远镖局大蜜斯李鸣珂,平生第一次走镖,跟着长辈涨些经历,案发之前单独去林子里解手,没承想返来恰好撞见山贼搏斗镖师的一幕,恨得睚眦俱裂却没鲁莽送命,手按腰刀藏身石后,将贼人脸孔与来源去处看得一清二楚,待山贼拜别以后,捡起沾满血污的镖旗,徒步十里到达南阳城报官,同时借驿站送出加急手札,将这场劫镖告与家中。
本就开端打退堂鼓的知府,这下子完整不吭声了,他出钱赔偿了死者家眷,便对这伙山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幸亏贼人也有点分寸,不管来往商旅还是县城百姓,一概只索财帛不伤性命,下山放火劫夺之事从未有过,两边就保持如许奥妙的均衡直到现在。
“是以,能逃的只要那几名匪首。”顿了下,薛泓碧问李鸣珂,“敢问大蜜斯,被劫走的那趟镖数量多少,代价多少?”
被称作“陆老爷”的中年男人明显另有些不肯,不为杜三娘的容色,但为一口气也不轻易咽下,可李鸣珂年纪虽轻气势不弱,眼下将母子俩挡在身后,面如寒霜,竟比那刀锋更骇人,令他把刚要出口的谩骂十足咽了归去,拿了银票骂骂咧咧地走了。
他踮起脚,凑在李鸣珂耳畔低语,后者眼中阴鸷垂垂散去,看向这少年的眼神却逐步暗沉下来,再不能将他当个孩子对待。
“贼寇二百余人,官兵日夜不撤,他们如何逃?”
是了,她要想报仇雪耻,就只要一天一夜的时候。
李鸣珂收起舆图,点头道:“那伙贼寇人多势众,匪首又有身好武功,我本想在天明摸上山去探个真假,眼下得了你这图也不必再废工夫,只能静待家中长辈了。”
李鸣珂终究看不下去了。
“您如果想要报仇雪耻,怕是不能再等了。”薛泓碧昂首看她,“若我没有猜错,点翠山上那几名匪首最迟明晚必然会逃脱,届时就算你们踏遍盗窟,也只能抓到那些散沙喽啰,祸首祸首早已逃之夭夭。”
镇远镖局在先帝年间曾有“天下第一镖”的盛名,哪怕现在江河日下,仍在江湖贩子间有着非同平常的影响力,更不消说李鸣珂暗里向知府流露那两箱乃是富商拜托送往都城朱紫处,一旦失镖,不但镖局讨不得好,南阳城官府也要吃挂落。
“我姓薛,名泓碧,在此再谢李大蜜斯仗义得救之恩。”少年这回向她认当真真地行了一礼,“您救我母亲,我无觉得报,只能为您复仇雪耻添上一臂之力。”
但是,夜路走多总要撞见鬼,知府还在跟师爷揣摩如何招安,就有衙役传来急报——两天前的夜里,一行镖队路过点翠山,被山贼给劫了。
但是,官府能等,李鸣珂却等不了。
暮秋时节,不但北地霜寒,南边也是一片萧瑟肃杀。浓厚夜色下,一座大山压在距南阳城不过十里的路口,山上灯火大亮,如巨兽之目震慑来往,映得左面一川河道尽彤红,而在四周山脚处,执火佩刀的官兵扼守冲要,将这山围了个水泄不通,大略一数,约莫千百,对此人丁稀少的南边小城而言,已是倾巢而出才有的大阵仗。
五十两银子,卖包子维生的孤儿寡母天然是拿不出来的,那少年仓促之下翻遍家中也只拿出了二十两,正为了母亲低头讨情,但愿赌坊能够脱期些光阴,放在平常这事儿也没甚么大不了,何如那身为借主的中年男人并非善茬,一听财帛不敷,当即阴阳怪气隧道:“老爷我过两日就要分开这里做买卖,哪来时候给你们脱期,若你们一拖再拖,岂不是让我人财两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