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鸣珂随便听了一耳朵,本来这妇人名叫杜三娘,暮年丧夫,五年前带着儿子到南阳城定居,开了家包子铺保持生存,她技术好,日子本该过得去,何如不知从哪儿染上赌性,是城里驰名的赌棍,这回喝多了酒又赶上外埠来的硬茬子,赌输了五十两银子,眼下她赔不出钱,赢家与赌坊也不肯善罢甘休,只将她扣住,差人去她家里拿钱。
李鸣珂终究看不下去了。
镇远镖局在先帝年间曾有“天下第一镖”的盛名,哪怕现在江河日下,仍在江湖贩子间有着非同平常的影响力,更不消说李鸣珂暗里向知府流露那两箱乃是富商拜托送往都城朱紫处,一旦失镖,不但镖局讨不得好,南阳城官府也要吃挂落。
她是镇远镖局的大蜜斯,镖队当中不乏靠近长辈,凶案就在面前产生,虽为复仇强忍打动,过后不免寝食难安,目睹分舵那边尚未传回动静,官府这厢又久攻不下,李鸣珂只感觉心急如焚,躺在床上展转反侧,终是起家去街上逛逛。
但是,官府能等,李鸣珂却等不了。
中年男人此言一出,周遭围观的赌徒闲汉们都嬉笑起来,有人伸出不端方的手去摸杜三娘,被那少年狠狠推开,他把杜三娘护在身后,警戒地看着这些人,像是看门的小狼狗,可惜毕竟年纪小,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拉扯开来,刚出口的呼喊又被破布堵了归去。
李鸣珂一惊:“你说甚么?”
“那些山匪本就是流寇成伙,兄弟义气或许有些,可现在闯下大祸,先有官兵围山,后有镇远镖局讨血债,点翠山必破无疑,如此一来负隅顽抗就成了困兽之斗,大难临头各自飞才是他们的康庄大道。”
“是如许……”薛泓碧踌躇了半晌,“李大蜜斯,我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鸣珂心下一跳,右部下认识按住刀柄:“你晓得我是谁?”
“五十两银子,我给你。”李鸣珂从腰封里摸出一张银票,看也不看丢了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那轻浮纸张就跟长了翅膀似的,飞过两丈直直落在中年男人手里。
李鸣珂沉默半晌,终是答道:“两箱红货,代价万两。”
顿了顿,他眸子一转看向杜三娘风味犹存的面庞身材,笑容就带上了几分恶心的鄙陋:“要么,让你娘陪我两天,三十两银子一笔取消。”
此时已过了二更,大靖虽不设宵禁,到了这个时候也只剩下酒坊赌坊还灯火透明,李鸣珂身着黑衣腰系白麻布,在幢幢灯影下如同长街游魂。就在这时,前头俄然传来一阵喧华声,李鸣珂昂首望去,只见赌坊门核心着一圈人,最内里是个嬉皮笑容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妇人,中间还站着四五个身穿短打的赌坊打手,周遭男女看客大半是赌徒,一个个伸动手指群情纷繁,好不热烈。
“多谢女侠脱手襄助!”那少年用肩膀撑着杜三娘,行了个不伦不类的抱拳礼,面色赧然,“那五十两银子,我……”
如此一来,知府再也不能装聋作哑,硬着头皮连夜点齐人马,乃至出动了巡城官兵,势要将这伙没法无天的贼寇尽数拿下,可惜从酉时到亥时,别说攻破盗窟,连半山腰都没能上去。
南阳城现任知府是从都城下放来的,犯了甚么错、获咎何方朱紫尚不得而知,要在这偏僻平淡的处所做出大好政绩官复原职估计是没了但愿,走顿时任快三年还闲得发毛,好不轻易来了这伙贼人,知府半夜就从小妾床上爬起来,调集人手就去剿匪,成果没想到这伙山贼当中有很多练家子,一次不成,两次又败,第三次连捕头都死了两人,带返来的尸身衣物上还被人写了草率大字,是曰“你不犯我,我不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