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敢不敢?”燕王拍了拍他肩,“让你喝,你就喝,喝过这一杯,你就不是我的寺人,而是我的臣子,君臣一心,不分相互。”
道清一翻眸子,又冲江母痛骂:“疯婆子,快罢休,不看看你抱的是谁……”
正难堪,一个男人挤开人群,抓起江母,抡圆了巴掌给她两个耳光,边打边骂:“狗入的疯婆子,发你娘的癫?狗入的,打死你,打死你……”
两人数日前还打得你死我活,现在当街对语,密切如平生至好。乐之扬想到此节,没出处一阵恶心。
太子、秦王身后,晋王便是诸王之首。他一参加,藩王们都来拜见,齐王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张口就嚷:“三哥万安,这天底下的事儿真他娘的不公,有人进宫喝茶,留在我们在这儿喝风。”
四人相见,黄、齐二民气里齐骂:“牛鼻子。”乐之扬也暗中咕哝:“臭穷酸。”
“交个屁。”乐之扬心中暗骂,“满是你黄老狗害的。”
众王公大笑,宁王朱权微微皱眉,笑道:“七哥,如许的盛事,你就没有争胜之心么?”
“你、你……”黄子澄气得髯毛颤栗,“你有辱斯文……”卓敬见势不妙,忙说:“诸位,乐由心生,大会期近,大伙儿不要扰乱仙长的表情。”
此次大会,每一名藩王公侯都要推举一名乐工,朱元璋子孙甚多,不算年幼王子,也有二十多人。建国公侯本也很多,但因数次大案,抄家灭族者甚众,到了洪武三十一年,幸存者已是寥寥无几。
“争胜的心我倒是有。”齐王斜睨宁王一眼,“到了疆场上本王一心求胜,冲锋陷阵,马革裹尸都行。这些呜哩哇啦、咿咿呀呀的玩意儿能兵戈吗,能杀人吗?当柴火烧也不敷斤两!”
“啊哈。”乐之扬发笑道,“如许的男人不是废料么?”晋王干笑两声,面露不快。
江腾打完,冲着乐之扬点头哈腰:“官人获咎,娘儿们想儿子想疯了,我这就带她归去,好好归置归置……”盯着乐之扬,俄然暴露利诱神情。
“黄大人说的是。”齐泰两眼朝天,也不正眼瞧人,“‘礼乐’出自孔子‘六艺’,前人云:‘乐为六合之和,礼为六合之序’,有礼无乐不成,有乐无礼不可,仙长吹打之时,先得心中有礼,要不然,奏出来的音乐也是不三不四。”
晋王笑容团团,只顾跟乐之扬说话,至于其别人等,仿佛都不存在。黄、齐、卓三人本已上马存候,但因两人说话,无从插嘴,眼睁睁望着肩舆畴昔,脸上的难堪难以刻画。
乐之扬笑道:“乐由心生不假。心有喜怒哀乐,吹奏《醉承平》,内心越欢乐越好,如果《十面埋伏》,胸中一腔肝火,才气奏出气势,见了卓大人,奏《醉承平》最妙,若要吹奏《十面埋伏》嘛,那是非见黄大人和齐大人不成的。”
乐之扬戏耍群儒,谈笑风生,正对劲,忽听有女子尖声叫道:“乐之扬,乐之扬……”
乐之扬一行策马前去午门,到了路口,忽见黄子澄、齐泰和卓敬从岔道上赶来。乐之扬与这些儒生面子上均是尽忠太孙,公开里却很故意结。乐之扬嫌黄、齐二人见地迂阔,说话不实在际,黄、齐二人恨乐之扬少年青狂,分走了东宫的权益。凡是乐之扬的献策,不管对错,二人都要反对一番,固然频频碰鼻,可也乐此不疲。朱允炆坚信儒学,对这些儒生各式宽大,听任他们跟乐之扬作对,还美其名曰“博采众长”。
乐之扬拿酒便喝,道衍迟疑一下,缓缓饮尽。郑和不敢接酒,惶恐道:“该死,该死,小人怎敢与殿下同饮。”
她每叫一声,乐之扬的心就是一跳。他力持平静,回身上马,黄子澄死死盯着他,忽而捻须笑道:“仙长,你认得这疯妇么?”乐之扬道:“不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