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笑容团团,只顾跟乐之扬说话,至于其别人等,仿佛都不存在。黄、齐、卓三人本已上马存候,但因两人说话,无从插嘴,眼睁睁望着肩舆畴昔,脸上的难堪难以刻画。
冲大师在左,乐之扬在右,晋王大轿居中,摆布逢源,尽说些朝野趣事。冲、乐二人一僧一道,均是第一等的漂亮人物,此时齐头并进,谈笑不由,风骚萧洒,并世无三。两侧的百姓争睹风采,跟着步队进步,潮流普通向前涌动,挤得禁止的禁军摇摇摆晃,一个个站立不定。
黄子澄面皮涨紫,怒道:“道灵,你不要信口雌黄。”乐之扬大笑:“不是荣辱与共吗?说过的话放过的屁,这么快就抛清啦?”
他言语老练,世人又是大笑,宁王皱了皱眉,欲言又止,这时忽听有人笑道:“厥后的事儿我晓得。”
“王爷万安。”乐之扬笑道,“太孙先行一步,进宫奉养圣上了。”
蜀王叹一口气,说道:“正如十三弟所说,这一名田僧超过分了得,惹得仇敌又恨又怕,有一个贼寇名叫万俟丑奴,派神箭手埋伏在阵前,趁着田僧超吹笛,将他一箭射死。哎,成也僧超,败也僧超,田僧超一死,大将军崔延伯也就被万俟丑奴打败了。”
“这类风骚事儿我不在行。”齐王哼了一声,指着远处一个年青女子,“老子现抱佛脚,上秦淮河找了个臭花娘,床上的工夫一等一,至于别的嘛,本王可就不晓得了。”
“有黄大人这句话就够了。”乐之扬笑了笑,“我要输了,必然奉告圣上,都是黄大人不好,每天跟我负气,害我静不下心机练习乐器,圣上若要奖惩,先罚黄大人好了。”
乐之扬哭笑不得,这男人恰是江小流的父亲江腾,他龟奴出身,倡寮里窝囊,回家就打老婆儿子出气。想是打怕了,江王氏挨了耳光,噤若寒蝉,一改疯颠神情,低头抱手,缩成一团。
乐之扬一行策马前去午门,到了路口,忽见黄子澄、齐泰和卓敬从岔道上赶来。乐之扬与这些儒生面子上均是尽忠太孙,公开里却很故意结。乐之扬嫌黄、齐二人见地迂阔,说话不实在际,黄、齐二人恨乐之扬少年青狂,分走了东宫的权益。凡是乐之扬的献策,不管对错,二人都要反对一番,固然频频碰鼻,可也乐此不疲。朱允炆坚信儒学,对这些儒生各式宽大,听任他们跟乐之扬作对,还美其名曰“博采众长”。
乐之扬怪道:“卫玠是谁?”
齐王排行第七,远比朱权年长,受封山东、尸位素餐,除了打杀王府的小厮小妾,连金戈铁马的影儿也碰不到。他自视甚高,觉得古今名将无以过之,以是闲置不消,全怪父皇偏疼,故而将宁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常常见他,一股嫉恨便打心眼里涌上来。
“甚么敢不敢?”燕王拍了拍他肩,“让你喝,你就喝,喝过这一杯,你就不是我的寺人,而是我的臣子,君臣一心,不分相互。”
画舫泊岸,乐之扬向燕王告别,但因失了马匹,只好步行返回。
太子、秦王身后,晋王便是诸王之首。他一参加,藩王们都来拜见,齐王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张口就嚷:“三哥万安,这天底下的事儿真他娘的不公,有人进宫喝茶,留在我们在这儿喝风。”
晋王见状笑道:“前人云:‘看杀卫玠’,明天本王身边两个卫玠,没有禁军拦着,怕也叫这些百姓看死了。”
两人数日前还打得你死我活,现在当街对语,密切如平生至好。乐之扬想到此节,没出处一阵恶心。
暗里里腹诽,面子上免不了装模作样地酬酢。黄子澄皮笑肉不笑:“道灵仙长,东宫荣辱,太孙的面子,全都交到你手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