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嘲笑一声,说道:“那么先生无妨说说,为何没有一个乐工精通五样乐器?”
乐之扬见势不妙,正想脱手禁止,忽见齐王双脚搅在一起,一个趔趄扑倒在地,浑身连连抽搐,吵嘴流出一缕白沫。
“龙阳子冷谦?”乐之扬微感惊奇。落羽生问道:“你认得他?”乐之扬照实道:“少年时学过他的乐谱《泰初遗音》。”
“本来是蜀王府的高人。”李景隆顾忌蜀王,口气稍稍和缓,“听起来,仙长的话仿佛分歧先生的情意,但不知先生有甚么高见?”
李景隆道:“这么一说还真是难,不知是谁定下的端方?”宁王笑而不语,乐之扬心头一动,鼓掌道:“我晓得了,必然宁王殿下!”
宁王点一点头:“洞箫与精气相通,一根竹管连接五脏六腑,心之所系,情之所衷,东坡《赤壁赋》里描述洞箫‘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断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弄箫者‘情’字第一,无情者吹不出好曲调。”说到这儿,成心偶然地扫了乐之扬一眼,又道:
乐之扬游移一下,谛视望去,落羽生瞥他一眼,神情淡泊仍旧,仿佛二人从未见过。乐之扬苦笑道:“我跟他有一面之缘,不过,有他老先生出赛,这‘乐道大会’也不消开了。”
“奇了怪了。”李景隆神采迷惑,“李某粗人一个,不通乐律,还请各位明示:为何连试了十多人,得一甲的未几,二甲者极少,三甲更是一个也没有。按理说,插手此会的都是一时之选,为何个个如此不堪。”
叮,一个寺人敲响石磬,朱微冉冉起家,手持洞箫,呜哭泣咽地吹奏起来,箫声哀切动听,窜改随心所欲,声之所出,情之所至,世人也跟着她的箫声忽悲忽怒、忽忧忽喜,一曲吹完,台下沉寂一片,落羽内行拈长须,又叫一声:“好!”
乐之扬忙道:“这一名是蜀王府的乐工落羽生老先生。”
诸王面面相觑,晋王叹道:“这个老七,年纪不小,还如幼年时普通大动肝火,我劝了他几次都不听,这下好了,父皇寿辰,他闹这么一出,不是大大的绝望么?”回身喝令齐王府的寺人小厮将其抬了下去。
乐之扬一向专注人事,李景隆一说,他才留意到台上一角写着的乐工姓名,顿时心生波澜:“若南,若男,是了,她说过,她妈妈姓杨。”想到这儿,忍不住看了宁王一眼,宁王冲他点头。乐之扬定必然神,再看台上那人,心头忽酸忽热,思路忽高忽低,如论如何也没法安静。
“大喜之日一定。”落羽生两眼望天,幽幽叹一口气,“己之所喜,母之所哀,有其生,必有其死,兴旺万物,终成灰土,凡事不过尔尔,只是世人看不清楚……唔,或许本就不肯看清。”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李景隆听得舒畅,面露笑容,拱手道:“仙长金口谬赞,小将愧不敢当。久闻仙长是老神仙的关门爱徒,故而特请梅驸马举荐,仙长少年得道,真是奇才高人。”
乐之扬道:“或许寻食去了。”落羽生又问:“你也来插手‘乐道大会’?”乐之扬笑道:“老先生在此,长辈不过献丑罢了。”
李景隆高大魁伟,扬起面孔略略拱手,目光超出乐之扬肩头,透出一股说不出的骄悍。
乐之扬明白他的意义,笑道:“驸马相请,不敢不从,怕只怕我过不了‘乐道大会’一关,圣上治我一个‘吹打不力’之罪,关在牢房内里喝风。”
乐之扬见他如此悲观,心想:“老先生勘破世情、了无生趣,须得想个法儿叫他欢畅。”意想及此,笑道:“既然不免一死,何不及时行乐?”
李景隆神采一变,他向来清贵,自视甚高,带兵统军更是说一不二,听出老者讽刺之意,心中大为不快,瞅下落羽生嘲笑:“这位老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