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笛声,出来走一走。”席应真坐在一块石头上面,手拈长须,眺望大海,脸上神采变幻,意似思考甚么,过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乐之扬,你想学我的‘奕星剑’么?”
席应真盘膝入定,乐之扬则和衣睡下。方才入梦,忽听叶灵苏大声叫喊,他蒙蒙地跳了起来,觉得冲大师来犯,攥着笛子就冲出洞外,但定眼一看,却见日上三竿,天光大亮,叶灵苏对着地上几只死兔子发楞。
乐之扬听得咋舌,连道乖乖,席应真看他神情,笑道:“你也别欢畅太早,‘归藏剑’当然耗时吃力,‘奕星剑’也不是三五天能学会的,我只能尽量传授,能学多少,全看你的造化了。”说着摊开右手,说道,“借你玉笛一用。”
老道看他一眼,笑道:“小子,你晓得这鸟儿的来源么?”乐之扬点头,席应真一捋髯毛,又问:“那你传闻过海东青吗?”
乐之扬略略说了一遍,叶灵苏咬着嘴唇,冷静听完,忽地咬牙道:“好呀,我用针射它,你却帮它拔针,我做恶人,你做好人,你的是恩德,我的又是甚么?麻云、麻云真是白死了……”说到这儿,双目泛红,急扭过甚,一道烟跑了。
席应真瞪他一眼,说道:“你这小子,平时萧洒得很,如何紧急关头又婆婆妈妈起来了?事急从权,现在大敌当前,我又寿命不久,你的武功太弱,如何对于得了这几个恶人?”
乐之扬问道:“鹰兄,你要我为你拔出针儿么?”白隼眸子转动,胸臆间咕咕作响。
正烦恼,忽听有人笑道:“好小子,晓得短长了吗?”乐之扬转头看去,席应真背负双手,从一块礁石前面转了出来,心知方才的景象必然被他瞥见,顿时面红耳热,不堪惭愧。
席应真面露惊奇,点头道:“好小子,你竟然看出来了。不错,‘奕星剑’的剑招大多化自‘归藏剑’,独占这‘紫微斗步’是本派的首创,暗合斗数,摇光泛彩,十步杀人,不留行迹。说到底,剑客出剑,不在多少,只要你身法够快,步法够准,绕到仇敌亏弱之处,只出一剑,便可分出胜负。”
游移一下,乐之扬蹲**子,伸出二指,拈住针尾,但觉白隼簌簌颤栗,他的一颗心也提到嗓子眼上,当下避开白隼的目光,喃喃说:“鹰兄莫怕,鹰兄莫怕……”说到第三遍,蓦地力贯指尖,奋力一拔,金针应手而出,随之溅出一股脓血。
他暗生惊骇,顿时停下吹奏。白隼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忽地展翅飞起,腾空回旋不下,收回锋利的鸣叫声。
乐之扬一愣,冲口而出:“海青拿鹅!”席应真笑道:“不错,恰是海青拿鹅。”
乐之扬呆了呆,鼓掌喝采:“好剑法,短长,短长。”席应真看他一眼,忽地问道:“幸亏哪儿?”乐之扬一愣,说道:“幸亏出剑很快,电光轰隆也不过如此。”
乐之扬看得风趣,几近笑出声来,因而打起精力,尽力吹奏玉笛。两边一上一下,上对明月,下临沧海,笛声悠悠,舞姿翩翩,委宛动听之处,竟是自古少有的奇景。
席应真目视火线,缓缓说道:“我当年游历辽东,见过的海东青都体格肥大,如许大的鸟儿,我活了七十岁还是第一次见到,想是岛上风水所聚,天造地化,方才出了这一只异种。”
叶灵苏那一针,没有射死白隼,但却伤了它的爪子。“夜雨神针”愚笨而入,勾住筋骨,拔之不出。白隼即使通达,自行拔针亦有不能,它雄踞此岛,称王称霸,羊鹿狐兔望风而逃,但却没有任何生灵可觉得它消弭这个烦恼,这时受了笛声的吸引,对于吹笛的乐之扬也生出了好感,故而一扫傲气,探出爪子向他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