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晓得的,怕不是这个。”忻禹安静地看住平郡王:“洛儿,你在朕面前如此打动和鲁莽,不过是要朕觉得你性子细致,不成气候,便不杀你,拿你的命,去博天下一声宽弘大量,是也不是?”
惨白的灯,惨白的棺,惨白的幛,平郡王跪倒在灵位前,面上清冷冷的惨白。
话说返来,皇后柳微现在的面庞竟是比生时更加活泼和娇媚。真是怪事,兰陵宫口口相传,常日里皇后也是个冰脸冷心的,经年可贵一笑,不怪天子不肯幸临,奇的是这一死,反是笑靥如花。皇宫里话传得快,倒是个只能知不能说的,到底是如何,迷惑都只烂在肚子里。
忻禹微微变了色彩:“你的父亲狐疑是皇后杀了你的母妃,一向耿耿于怀,是以从不进宫看望皇后。”
氛围凝重起来,静,一根针落下都惊天动地,而况是脚步。容郁与平郡王对望一眼,相互都知是预感以外。容郁闪身躲进帷幕以后,堪堪定下来,就闻声外间传过来平郡王的声音:“见过陛下。”
木槿是种奇特的花,朝开暮落,却永久神采奕奕,许是生与死隔了太近的间隔,反而来不及厌倦。
那美人却恍若未闻,恍若未见,她拂开绣帐,披纱下地来,姗姗行至炭炉边,顺手拔下簪子拨一拨火,火光猛地窜上来,明显悄悄的光影将洁白的面庞照得几分狰狞:“急甚么?”
啷当轻响,是容郁丢下金簪,她右手持匕,左手缓缓抚过,刀刃压进手掌,一抹血痕艳红,忽微抬了面孔向徐公公笑一笑:“容郁岂敢!不过是为着公公着想,还是请旨再行更稳妥些。”
忻禹不恼,只道:“平留王情深意重,朕多有不及。”模糊叹惋之色。一贯惜字如金的皇后反而说了句:“吾兄何太痴!”
“公公急甚么。”调子放柔,容郁抽出金簪,簪尖被火淬得雪亮,忽回击,狠狠划下,徐公公恍忽间仿佛听得“撕拉”,锦缎般的肌肤破开,鲜血横流,几近要惊叫出声,幸亏多年来修成的平静工夫,容得他定睛细察――不过是虚幻一招,容郁好端端站在他的跟前,面上描述似笑非笑:“毁掉这张脸,不过一句话的事,如果转头皇上舍不得,要公公再交一张出来,公公可如何办呢?”
忻禹对他说:“荆国立意与我朝交好,送了金珠公主前来和亲,以金珠公主的身份,不好怠慢,王兄身边无人,朕与皇后这些年也一向担着苦衷,可贵金珠公主色彩甚美,人又贤惠,配王兄实乃天作之合。王兄意下如何?”
她本来只是兰陵宫一个身份寒微的侍女,那次月下取花落到天子眼中,厥后才一步登天封了妃住进翠湖居。
猫和鼠换了位置。
终是将金珠公主赐了瑞王爷做了填房。
“娘娘――”
烛光打在棺盖上,阴惨惨的白。
皇后大丧,停朝三日,举国齐哀。
灵堂里再次静下来,比先前的静更加沉重,压得人牙关都酸楚。
忻禹淡淡隧道:“此处并无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