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说的模棱两可,三人一时猜不透巫王究竟何意,便也不再多言。
季礼哑然,只能谢恩辞职,步下垂文殿长长的石阶时,一阵夜风吹来,竟让他堪堪打了个颤抖。
桓冲忧心忡忡道:“若真是那样,这场风波怕是更难停歇了。”
南央却皱着眉,道:“西陵衍老谋深算,绝非那等沉不住气的人。单因求婚之事,风国未动前,他便送入迷女枝表达诚意,引得九州谛视,绝非此人行事做派。”
季礼听他言辞之间对他们巫国那位奥秘的小世子非常体味,关于麒麟弓之事,倒也豁然很多。
桓冲笑道:“王上记得不错,只不过,世上极少有人见过她的真容。”
季礼快出垂文殿时,踌躇半晌,终是折回,道:“王上,既然公主身材有恙,想必这段时候没法练习箭术。九辰在王宫叨扰这么多光阴,臣怕他不懂端方,不如让他先随臣归去。”
这番话,让年老的东阳侯血脉沸腾,他嘴唇动了动,却又死力忍住,终究,只是恭敬惶恐道:“王上谬赞,臣愧不敢当。”
巫王拉了拉弓弦,一边试着力道,一边叮咛列英:“去给东阳侯取把良弓。”
巫王没有答复。
巫王明白他言中肺腑之情,笑道:“恺之此话说的不对,剑北阵势险要,易守难攻,乃兵家必争之地。兵家制胜之道,在于谋,而不在于勇。恺之西挡风国,南制蛮楚,北灭鬼方,以剑北为基,纵横大漠数百里,护佑巫国,不过用了十载。如此功业,何人可复为之?”
巫王每次巡查完威虎军,总要在校场上与众将士一起较量箭术,并设彩头,得胜者嘉奖颇丰。军中将士跟从他多年,素知他们王上的脾气,因此比试时从不避讳身份,均是拿出十成的真本领,力图头筹。
殿内堕入非常死寂,君臣四人,仿佛都从这长久的安静中,嗅到了暴风雨的气味。
巫王命他们坐了,才开门见山,道:“楚国来使之事,诸卿有何观点?”
巫王与南央听到此处,俱是神采煞白。
桓冲忽道:“臣偶然间传闻,端木氏的族长,克日曾经现身沧冥。”
季礼听着耳畔震天练习之声,眸中泛光,由衷叹道:“如果威虎军出战,拿下剑北,何必华侈十载工夫?”
季礼在一旁听得明白,忙道:“王上,臣从不挑弓,浅显弓箭足矣。更何况,此弓既然是殿下敬爱之物,臣岂可私行利用?请王上收回成命。”
东阳侯这才发明,不知不觉间,他已然出了一身的盗汗。
说到这里,列英便有些难堪的看向巫王,那意义再较着不过。
说到这里,他恭恭敬敬抬袖道:“神女枝之事,定然不止于此。西陵衍素为豺狼之性,臣恳请王上派人周到监督楚使一举一动,千万不成给其可乘之机。”
季礼考虑道:“臣同意南相的说法。只是,过犹不及,楚使中不乏高人,若冒然实施监督,必会打草惊蛇。臣觉得,与其先发制人,不如欲擒故纵,请君入瓮。”顿了顿,他道:“恕臣冒昧,求婚之事,不知王上究竟作何筹算?”
巫王当真听罢,才明白季礼话中之意,半晌后,笑道:“原是此事。恺之不必担忧,这段时候,辰儿端方学得不错,孤正成心将他和剑儿调到威虎军去历练一番。”
南央闻言,心头蓦地一紧。
季礼只能悄悄向列英道:“烦请将军替季某另换副弓箭,殿下之物,臣实在不敢僭越。”
从威虎营出来后,巫王特地留了季礼在垂文殿用晚膳。膳后,左相南央与右相桓冲应巫王诏令,前后到了垂文殿。
巫王看着一向沉默不语的季礼,道:“恺之如何对待此事?”
列英忍不住笑道:“侯爷这些话都是从那里听来的?殿下自小就呆在威虎军,由王上亲身指导练习,论起箭术,这里无人能比得上他。近些年,也不知如何回事,殿下倒不跟着王上过来了,许是又喜好上别的新奇东西了罢。”说完,他便独自去取麒麟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