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先生笑道:“相爷立下如此奇功,自此南北天下,繁华繁华,相爷享之不尽。”
葛先生道:“本日之事,如果这位杨统领不去通风报信,怕是有些遗憾。不过,杨统领既然与韩相公沆瀣一气,相爷如果成心,老朽可择日走一趟。”
秦桧接过老者递过来的汗巾,一边在额头上悄悄拍着,一边叹道:“葛先生缪赞了。我这幅临摹,最多不过是得其形,而不得其韵啊!真正的大才,还是圣上啊!黄、米、二王(注①),哪一名大师的字,圣上不是尽得其神髓?圣明莫过天子。前人诚不我欺。”
“相爷,这韩相公留着,终归是个祸害。本日必有一番乱战,机会不错。”葛先生道。
秦桧抿了一口参茶,笑道:“葛先生这话,如果传将出去,但是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秦桧正在临摹《兰亭序》。他非常专注。也不晓得是因为书房中的炭火太旺,还是因为秦桧过分专注了,书房外风雪交集,书房内,秦桧的额头上却排泄了精密的汗珠。
秦桧叹道:“十年心血,毕竟没有白搭。”
秦桧悄悄地哼了一声,说道:“这个杨沂中!”
注①:黄、米、二王别离是指黄庭坚、米芾、王羲之与王献之这四位书法大师。赵构前后练习了他们的字体。
秦桧在专注地练字。老者在专注地看着秦桧。他看到了秦桧额头上的汗珠,却没有上前做任何事。他很清楚,这个时候的秦桧,不喜好被人打搅。
葛先生道:“是的,相爷。中午快到了。”
秦桧一边持续揉着额头,一边又轻哼了一声,说道:“折腾了几个月,还未拿到供词,便是办事不力了。”
说至此处,秦桧俄然悄悄地皱起了眉头。
现在的官家,不好细腰,却好风雅,特别好笔墨。秦桧身为朝中第一重臣,天然要在笔墨一道上苦下工夫。
葛先生接过秦桧手中的汗巾,将桌上的参茶端起,递与秦桧手中,再度笑道:“相爷过谦了。世上最闲是天子。相爷日理万机,哪能似天子那般,经心浸淫文墨?”
秦桧将茶杯悄悄地放到桌上,复又笑道:“是我忽视了。老了。爱忘事了。葛先生的工夫,原是站着便能够修炼的。”
葛先生道:“相爷,已是巳时了。”
葛先生对秦桧悄悄一拱手,说道:“相爷客气了!老朽站风俗了。坐着反而不风俗。”
“相爷,这两位御史尚未拿到罪供,的确不假。但若要说他二人办事不力,相爷倒是有些委曲他们了。这两位大人但是亲身下堂,对岳飞用了好几次刑了。”葛先生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