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藻穿戴一件酱色风毛湖绸夹袍,在书桌前秉烛而坐,他细细地看着面前这一摞书稿,提笔细细校阅。
张若岚看看齐勒泰,“客岁书院肇事,反对之声就不断于耳,即便强行推开,也就两江、湖广、山东几个省争着邀功,别的省仍在张望迟延,父亲,您是儒学大师,士林魁首……”
“教员是士林魁首,书稿一字令媛,很多人还央我来求呢,外务府的明善,都说了多少次了。”齐勒泰拿起茶来,呷了一口。
“刚才聊得这么热烈,庄大人,但是在琉璃厂淘到甚么宝贝了?”齐勒泰坐下,敬了几杯酒,方才笑着问道。
“当然不纵情,”汪辉祖笑道,“内心要说的话没说出来,就是那酒喝进嘴里也是无滋有趣。”
旗人家的女孩子,从十三岁起,都要到各旗都统处备案,筹办遴选,大金一朝,规定甚严,即便封疆大吏、六部尚书家的蜜斯,也不能擅自订婚,违背者轻则遭到怒斥,重者革去官职,交刑部议处。
“他们的来意老夫晓得,不过就是要我支撑他们,猜度着我是正白旗的旗主王爷,定会反对皇上清算外务府。”
“他啊,三代都在外务府当差,这乍一下来,还无能甚么?”齐勒泰笑着端起一碗米饭,“这外务府,还是离不了这些白叟,七格格这些日子纠集了户部、刑部、都察院的人,大肆查账,不是也没查出甚么来吗?账面上清清楚楚,就是弘义阁的东西,也是分毫不差。”
齐勒泰笑着给郑亲王、礼亲王请过安,方才笑道,“我这也是从畅春园赶过来,内里风雨交集,一片泥泞,整天埋首于锱铢必较、砖土瓦块当中,那里去寻得这些兴趣,也罢,那我就讨亲王一顿酒,来日我作东再还上。”
……………………………………
齐勒泰哪故意机作诗,但荫堂叮咛又不敢不听,只得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地想了起来。
齐勒泰赶快道,“教员经验的是,门生记着了。”他倒是再也不敢提外务府的事,又坐了半个时候,方才告别出来。
齐勒泰方才坐下,看一眼张凤藻,“教员的《笃素堂文稿》顿时就要付梓了吧,到时,若岚可要先送我一本,一睹为快。”
“老夫子的动静就是通达,”高塞嘴里说着,却看了看郑亲王,“此次满洲八旗,汉军八旗与蒙古八旗当选秀女,皇上倒是不挑嫔妃,满是许配给各王公贝勒,除这些福晋外,残剩充当宫女的秀女,再择优停止遴选,选出初通文墨者,充当外务府的女官。”
“是么?”齐勒泰一笑,“传闻,七格格的额驸志端从西宁将军行辕返来了,他家里在外务府的门人也很多呢。”
“桃李韶华,十八周岁。”魏瑛倒是有些担忧,“不知此次遴选秀女,年纪……?”
当不上嫔妃福晋,只能作为浅显宫女,待到二十7、八岁放出宫来,但是到时大好芳华已逝,就是再择人婚嫁也是困难。
荫堂一笑,“春雨东风,又有魏大人与庄大人来前来,我们这些武人自当附庸风雅,且不去管它甚么公事,香涛来得晚,罚你作诗一首,如何?”
“外务府的事非论,但这新学……”张若岚道。
一阵风过,暮春的雨不紧不慢地下了起来,雨雾迷漫,相府书房门上的牌匾也浸湿了,雨幕中,模糊可见上面三个遒劲的大字――“笃素堂”。
“还没有,正想到教员这里讨碗饭吃呢。”齐勒泰非常恭敬。
“那里,礼亲王在说宫当选秀女的事呢,”这翰林院的掌院学士,虽是一介读书人,但也是宦海中的人精,也知齐勒泰的出身,不声不响地把话题引向了外务府,“还要从秀女当中遴选女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