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恒身形一僵,半晌才冷声道:“这世上从没有如果二字。”
卫畴为求汝南程氏援手,转手便将我这个准儿媳许给了程熙为妻,换来了军粮二十万石,以解燃眉之急。
可我还是忍不住脱口问道:“若我不是姨母的亲眷,公子可还会这般嫌弃于我?”
是否……我和卫恒将会准期结婚,他或许不会装病,他还是会娶了我……
我一咬牙,也顾不得另有个旁人杵在一边,干脆跟他透露心声。
“女公子既已得偿所愿,又何来这很多不经之言,教唆我父子骨肉之亲?”
待母亲入土为安后,我只消将真相奉告嫂嫂晓得,她的脾气比我还要刚烈,定会带我到那处世外桃源,避世而居。
“母亲仙去后,是定要和父亲合葬在一处的。我父亲葬在洛城氓山脚下,到时我会求司空准和我嫂嫂、岩弟,护送母亲回洛城,待诸事已毕,想要偷偷从洛城拜别又有何难?”
“不错,这世上从没有如果二字。公子既委曲本身如我所愿,来而不往非礼也,那我便也当如公子所愿。”
我们缘花溪逆流而上,忘路之远近,行至水源处,见一山,在埋没处发明一处山口,走出来一瞧,竟是别有洞天,内里桃花漫山遍野,东风过处,落英缤纷,竟是一处无人居住的世外桃源。
可见当日落空两位兄善于他而言,是多么庞大的伤痛。
他头一次对我说了这很多话,句句惊心动魄。
荀渊还想再持续诘问,却被卫恒出言相阻,他语声冰冷,“伯昭,女公子既不肯说,我们又何必再问。卫某只是迷惑,女公子既然逼婚在前,目睹将得偿所愿,却为何又要逃婚?”
就在我和卫恒婚期的前一天,军中传来急报,董焯率二十万雄师兵临城下,卫畴积年所藏粮草辎重尽数被其所烧。
“若非怕母亲劳心,当日天子过府后,我便想分开贵府。若公子愿多拖上些光阴,等母亲仙去后,我定会自行离府,毫不会再滋扰到公子。”
荀渊还要再替他补上一句,“子恒当时才只要五岁,心伤两位兄长英年早逝,痛哭了三日夜,连嗓子都哭坏了。
平生第一次,我晓得了心碎是多么滋味。本来在他眼中,我那些为姨母、为天下女子辩论之言全都是不经之言,是教唆他们父子干系的诛心之语?
我心神不宁地又煎熬了旬日,再有两天,便是我和他的婚期,可他那边却还是统统如常,没有涓滴非常。
却不想,因被黑山军一起追逐,没能到得桃源,却入了这卫府当中,凭借姨母为生。
可惜,统统如他所言,这世上之事,向来没有如果。
如许的男人,便是不嫁,又有何妨。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只恨那记史传世的史官,也皆是男人,这才不肯秉笔挺书,毕竟把统统的罪恶都见怪到女子头上,总比见怪到男人们头上要轻易的多,也更能皆大欢乐!归正在世人眼中,就从未曾将我们女子也视同为人过,不过是――”
卫恒音色沙哑,低声道:“我只晓得,当年在宛城,我落空了两位远亲的兄长。年老将马给了父亲,被追兵赶上,剁成肉泥。二哥抱着我纵马疾走,被乱箭射成筛子,我却被他护在怀里逃得一命。我母亲哀思之下,不肯再见父亲,自行归宁,不到一年,郁郁而终,这统统皆是因何而起?”
我心头一颤,难怪卫恒的嗓音老是沙哑降落,本来……我先前还觉得他是因为受了伤,嗓音才会那般沙哑,却本来在他五岁时,他的嗓子便已坏了,因为……
单从史乘上那平平约略的百十余字里,便已能想见当年乱军当中刀光剑影的各种惨烈,何况现下,当年亲历之人,亲口对我陈述当日他的所见所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