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从史乘上那平平约略的百十余字里,便已能想见当年乱军当中刀光剑影的各种惨烈,何况现下,当年亲历之人,亲口对我陈述当日他的所见所闻。
忽听荀渊又道:“不管女公子如何巧舌抵赖,史乘记录清楚,当日何修降而复叛,导致宛城平而复乱,皆因一妇人之故。”
我们缘花溪逆流而上,忘路之远近,行至水源处,见一山,在埋没处发明一处山口,走出来一瞧,竟是别有洞天,内里桃花漫山遍野,东风过处,落英缤纷,竟是一处无人居住的世外桃源。
可惜,统统如他所言,这世上之事,向来没有如果。
我盯着他的背影,轻声道:“我母亲现在病重,太医说最多……也就三个月了……”
岩弟则仍伴在姨母身边,如有朝一日,卫畴归天,卫恒执掌卫家大权,欲对姨母倒霉,岩弟便可设法带着姨母她们亦到这处桃源来度日。
卫恒音色沙哑,低声道:“我只晓得,当年在宛城,我落空了两位远亲的兄长。年老将马给了父亲,被追兵赶上,剁成肉泥。二哥抱着我纵马疾走,被乱箭射成筛子,我却被他护在怀里逃得一命。我母亲哀思之下,不肯再见父亲,自行归宁,不到一年,郁郁而终,这统统皆是因何而起?”
卫恒身形一僵,半晌才冷声道:“这世上从没有如果二字。”
“便是承平乱世,我们女子的运气也不能自主,遑论乱世当中。没有人问过她是否情愿被献给司空,司空也没有问过她是否情愿委身于他,不过因为她生得美,便被当作一颗棋子送人玩赏。莫非生为红颜,便是大错特错?”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一个月后,当我身披嫁衣,坐在前去邺城的马车上时,我曾无数次假想,如果当时逆臣董焯,未曾趁卫畴调兵遣将南下征讨淮南严术和荆州刘玄,率二十万雄师领兵前来偷袭,或是再早晨两天攻到许都城下……
待母亲入土为安后,我只消将真相奉告嫂嫂晓得,她的脾气比我还要刚烈,定会带我到那处世外桃源,避世而居。
“只恨那记史传世的史官,也皆是男人,这才不肯秉笔挺书,毕竟把统统的罪恶都见怪到女子头上,总比见怪到男人们头上要轻易的多,也更能皆大欢乐!归正在世人眼中,就从未曾将我们女子也视同为人过,不过是――”
我和嫂嫂归去时,特地记下了途径,第二年还去那边赏了一回桃花。当日哥哥战死洛城,嫂嫂带着我们从洛城逃出去时,便是筹算带我们逃到那一处桃源里,自此避世而居,待到战乱停歇,天下承平,再重入俗世。
我淡然道:“若公子当真不肯娶我,不过想体例再拖上一个月,有何难处?大不了就真染上一回重疾,虽受些病痛,总好过娶一个本身仇恨的女子,日日相对,相看两厌。”
我的婚车刚到达邺城,便传来母亲病故的动静,我竟连她最后一面,也未能得见。
“公子既然不满这桩婚事,只要拖过这两个月,我便须为母亲守孝,到当时――”
我已顾不得甚么闺中女儿的矜持,将我的一颗心捧到他面前,可他答我的还是畴前那一句。
我抬头看着他,俄然微微一笑,“公子既不肯娶我,我又何必非你不嫁?与其日日相对,心生痛恨,将当日初见时的那一点夸姣泯没殆尽,终成一对怨偶,倒不如一别两宽,各生欢乐!”
荀渊还要再替他补上一句,“子恒当时才只要五岁,心伤两位兄长英年早逝,痛哭了三日夜,连嗓子都哭坏了。
在贰内心,就是这么对待于我。本来他和那些旁的男人也没甚么分歧,一样的视我们女子如玩物、如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