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仍旧每日都来看我,却再也不见岩弟。嫂嫂说,卫畴现在极是爱好岩弟,将他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我朝她微微一笑,“却不想丞相倒是为了六子卫玟求娶崔公爱女,反将我这个程氏的未亡人,重又许给了卫恒为妻。”
姨母拍拍我的手,感慨道:“还是阿洛知我。自从丞相安定全部北方以后,他麾下请立世子的呼声此起彼伏,当此敏感之时,不管是丞相哪一名公子的婚事,我都未曾多嘴,全由丞相作主。”
我摇了点头,轻声问道:“还请嫂嫂先奉告我,昨日晚宴上,丞相是否求与清河崔氏联婚,为他的某位公子求娶崔公的爱女?”
大雍第七位君主孝明天子的母亲便是死了头婚丈夫后,被选入宫中,最后入住中宫,被立为皇后。
第二日一早,我正坐在妆台前怔怔对着铜镜入迷,一阵短促的脚步声响起,嫂嫂如一阵风般旋了出去。
我到得姨母房中,她现在虽已贵为王后,却还是昔日司空夫人的简朴打扮。
姨母亲身扶我起来,携着我手到榻上坐下,苦笑道:“想来你已知这喜信了。”
在这卫府当中,我看似还是自在之身,可随便走动,可不管我去那里,身边皆有人跟着。
姨母长叹道:“丞相的心机,谁能猜得透?他一时对我说,璜儿在他诸子当中,最是资质聪慧,堪继他的大业,一时又说子文像极了他年青的时候,一样的文采飞扬,一样的热忱敞亮。现在又在两个儿子的婚事上高文文章,他……唉……”
“嫂嫂放心,我只是……昨晚做了一个梦,想看看,是否如那梦中所示……”
姨母极重申明,最怕别人讲她苛待原配所出后代。是以,在未嫁程熙之前,凭着我中山甄氏的出身,完整配得上卫恒的身份职位,姨母也才会生出两家攀亲之意。
“是以,前几日丞相问我,同清河崔氏攀亲可好,我只当他是想为子恒说亲。毕竟子恒在他诸子中最长,却至今未曾有妻室。却不想,他竟是将崔氏之女配给了子文。”
清河崔氏乃是翼州最大的世族,族中人才辈出,任谁得了如许的妻族,都是一份极大的助力。
此番和嫂嫂相逢后,她再问起卫恒,我只说他是我的杀夫仇敌,心中对他除了仇恨,再无其他。可为何嫂嫂竟还思疑我心中还是有他?
倒并不是因我已嫁作人妇,时人并不看重女子是否是再醮之身,只要女子品德出挑,别说是二嫁,三嫁四嫁五嫁也都尽皆使得。
本来竟是卫畴命人监督于我?
“不错,昨晚丞相俄然向清河崔氏提亲,当时在坐之人还觉得丞相是为了给三公子求亲,毕竟三公子在他诸子中,年纪最长,还未有妻室,却不想――”
见我神采不对,嫂嫂立时觉悟过来,忙改口道:“既然你不肯嫁他,那我们就不嫁,嫂嫂带你分开这里便是!”
“我亦曾问过丞相,他只说将你嫁于子恒,是因他感觉,只要你作子恒的新妇,才是上上之选。何况,子恒也已经答允了这门婚事,并无任何不满。”
“阿洛,奉告嫂嫂,你是否还想嫁与卫恒为妻?”
姨母避开我的眼神,“阿洛,我是不会违背丞相的意义的。”
梦中,卫恒夺走了程熙手中的合卺酒,而梦醒后,他夺去了程熙的性命,让我未及圆房便成新寡,现在又成了我的未婚夫,统统都果如梦中所示。
帷幔后似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我忙朝嫂嫂摇首,表示她不成再说,可惜已经迟了。
二来则是让嫂嫂晓得因当年宛城之事,卫恒卫华姐弟对姨母的怨怼,万一卫家俄然产生甚么变故,也好早做筹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