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觉耳膜被“我会待你好的!”这几个字刮得生疼,如利刃般直刺入心,痛得我几乎站立不住。
我从未曾想到,有朝一日,竟会是我回绝卫恒的求娶。
我每说一句,卫恒的神采就丢脸一分,怒道:“夫人这是想让我违背父命?”
这已是我第三次见到他这一身白衣银甲。
“你如何会在这里?”骇怪之下,我脱口问道。
“夫人何必自谦,单凭你中山甄氏的身份,便已充足。不然当年程劭也不会允了程熙所请,替他聘你为妻,当时夫人的家势比起现在相差无几。真要细论起来,我卫氏并非士族出身,倒是我卫某攀附了夫人。”
我在许都时,卫恒尚是六品的度支中郎将,现在反成了七品的马队校尉,不升反降,确是在卫畴面前并不对劲。
一双手俄然扶上我肩头,稳住我摇摇欲坠的身形,是卫恒。
我从未想过卫恒竟会亲身来抓我,不由又生出一线但愿来。
“你同程熙大礼未成,不过空有婚姻之名,他如何算得你的夫君?”
“现在我已实际了我当日的信誉,还请将军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活路,我和嫂嫂、岩弟会自此隐居山林,不问世事,再不会和将军有半点干系。”
而这一次,他身披甲衣,倒是为了抓捕他逃婚的未婚妻,为了让我成为他的老婆。
对他杀了程熙,我确是心抱恨怼。
“夫报酬何不肯嫁我?”狠恶的颠簸中,他俄然靠近我耳旁,哑声问道。
我被他渗人的目光瞧得惊骇,强自平埋头神,持续问他,“敢问将军将我嫂嫂和幼弟藏在那边?”
“何况今时分歧昔日,将军只消说你没有追到我们,又何来违背父命之说?”
可现在,追到我的人,倒是卫恒,同我有着新仇旧怨,恨乌及屋的卫恒。
卫恒是多么的夺目强干,他亲身出马,想到追到我们天然并驳诘事。
嫂嫂曾教过我骑马,我手握马缰,正欲上马。忽听身后蹄声响起,跟着腰上一紧,已被一双铁臂抱上马背,却不是那匹空马的马背,而是他卫恒的马背。
“我未过门的老婆同我的弟弟私奔,我岂有袖手旁观,等着别人将你们带到我面前之理?”
第二次,他攻破了我夫君的城池,还要了他的性命,让我成了孀妇。
自我由梦境窥见宿世的运气后,再见他时,我心中只要惊骇惊骇,别说尚空着一匹马,便是只要一匹马,我甘愿步行,也不肯与他共骑。
不知是否是马畔吼怒而过的风声,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
又是父命难违。三年前为了逼他娶我,卫畴以不准他执掌兵权,让他在家“养病”相要胁,莫非为了逼他再次答允娶我,卫畴又故计重施,勒迫于他?
“夫人此话何意?”卫恒微微一怔。
因近百年来,大雍寺人干政之风愈演愈烈,很多宫中常侍,其手中所握权势竟比及王候。卫畴的祖父便是借着给某位寺人当了养子,这才得以在朝中为官,一起起家。若真论起出身来,他的家世确是低我数等。
固然只他一人呈现在我面前,但他必定不会是孤身一人追来,嫂嫂和岩弟定是已落入他带来的兵士手中。
“这三年来,我在父亲面前并不对劲,父亲迟迟不肯立世子。当此之时,我是断不会惹父亲不快的,是以你若想报我的拯救之恩,那便――嫁我为妻!”
“将军当年因不满这桩婚事,不是亦曾违背过父命?”
“杀夫之人,如何是我良偶?”
他身上的铁甲坚固而冰冷,阵阵寒意从我后心涌入,偏他温热的鼻息又恰好落到我脖颈处,莫名的炽热窒人,这般冷热交杂,让我更是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