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刹时,我几近觉得是我的错觉,卫府派来的追兵,竟然会是卫恒?
“你如何会在这里?”骇怪之下,我脱口问道。
可我若真如许答复于他,只会被视为怪力乱神的胡言乱语,我只能再次把程熙抬出来。
若卫畴是家数的甚么人来抓我的话,我毫不敢存半点期望,能从追兵手中逃脱。
如果他的话,或许……出逃之事另有一线转机。
我从未想过卫恒竟会亲身来抓我,不由又生出一线但愿来。
“夫人此话何意?”卫恒微微一怔。
我这才发明,这一起行来,那些押着嫂嫂的兵士竟并未跟上来,竟是只要他和我两人一马,相伴而行。
“你同程熙大礼未成,不过空有婚姻之名,他如何算得你的夫君?”
看来卫玟当日的那封留书,卫恒竟也看到了,难怪会亲身来追我们。
卫恒终究开口,冰冷的语气下似是藏着压抑的肝火。
我不由一怔,下认识的便道:“可我娘家只余两个亲人,寡嫂幼弟,家势陵夷,对夫家已无任何助力。”
他只让我和嫂嫂、岩弟仓促见了一面,便重又将我们分开。从他带来的八骑兵士中,分出两人来,带着岩弟乘竹筏从水路而返,其他六骑带着嫂嫂由陆路返回邺城,便是嫂嫂能逃出去,也另有岩弟在他手中。
“莫非将军忘了,我昔年承诺将军之事。三年前我便说过,既然将军不肯娶我,那么我会自行离府,毫不会不顾将军的志愿,强行嫁于将军,给您添堵,也算是酬谢您的拯救之恩。”
对他杀了程熙,我确是心抱恨怼。
我心中一慌,忙道:“你快放我下去,我会骑马。”
因有两人带着岩弟走水路,空出两匹马来,嫂嫂骑了一匹,我便走向余下的另一匹。
又是父命难违。三年前为了逼他娶我,卫畴以不准他执掌兵权,让他在家“养病”相要胁,莫非为了逼他再次答允娶我,卫畴又故计重施,勒迫于他?
这人间女子嫁人,或为保存之故,或是盼着得遇良伴,白首不离。如果晓得所嫁的夫婿反会是本身的催命阎罗,又有哪个还敢再欢欢乐喜地嫁畴昔?
“莫非将军就不乐见其成吗?”我不由问道。
卫恒双手紧握成拳,深吸一口气,俄然暴露一个有恃无恐的嘲笑。
自我由梦境窥见宿世的运气后,再见他时,我心中只要惊骇惊骇,别说尚空着一匹马,便是只要一匹马,我甘愿步行,也不肯与他共骑。
不知为何,我总感觉在说出逃婚二字时,他的神采仿佛又乌青了几分。
“夫人何必自谦,单凭你中山甄氏的身份,便已充足。不然当年程劭也不会允了程熙所请,替他聘你为妻,当时夫人的家势比起现在相差无几。真要细论起来,我卫氏并非士族出身,倒是我卫某攀附了夫人。”
“我未过门的老婆同我的弟弟私奔,我岂有袖手旁观,等着别人将你们带到我面前之理?”
卫恒从顿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冷冷答我两个字,“上马!”
他一身戎装,银甲白衣,满面风尘之色,还略有几分蕉萃。
卫恒蓦地横缰勒马,用力之大,勒得那马前腿高抬,如人立普通,颠的我全部身子朝后仰去,避无可避地紧紧跌在他怀里。
“如此一来,将军不消娶我,可另行迎娶王谢士族之女,另结良缘,岂不甚美?”
我被他渗人的目光瞧得惊骇,强自平埋头神,持续问他,“敢问将军将我嫂嫂和幼弟藏在那边?”
他身上的铁甲坚固而冰冷,阵阵寒意从我后心涌入,偏他温热的鼻息又恰好落到我脖颈处,莫名的炽热窒人,这般冷热交杂,让我更是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