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让我去找卫畴做主,这本来就是他先提出来的,我不过欣然采取,逼他承诺与我约法三章罢了。
宿世在婚后,他曾如许对我笑过吗?应是没有过的,不然我定会深深切在内心,便是重生后遗落了大半影象,也不会忘怀他的暖和笑容。
我总不能说因为宿世被你杀了一次,以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至于这第三事,将军当知,你我初度议婚,便是因我不肯被天子表哥召入宫中,如我姑母甄朱紫那样,在后宫当中丢了性命。是以,待他日将军登上王位,请放我归去,我当毕生不嫁,与嫂嫂归隐山林。”
既然这一世的卫恒,和先前大不一样,他能看破卫华对我的歪曲,乃至能发明一向以来被长姐欺瞒的本相,从而撤销了很多对姨母的怨念。若他当朴拙恳与我为善,我亦无妨与他为善。
他咄咄逼问,我却讷讷无言,再是证据确实,却没法宣之于口。
当初便是他这如东风十里的融融笑意,让我情知所起,一往而深。便是隔了宿世的仇怨再见,还是让我不由心摇神动。
是他本身将如许一个把柄送到我面前,我若不拿来用上一用,岂不成惜。
我还是不肯去端那匏瓜,定了放心神,将他各种言行梳理了一遍。
这已不是他头一次暴露这副神情。那日在江边,我被他抓到,极力劝他放我归隐,莫与我结婚时,他的脸上亦曾透暴露一抹如许的猜疑来。
但不管如何,这一世,我是再不会同他生孩子了。
我正想问他为何倒置吵嘴反说是程熙横刀夺爱,忽听他说出“孩子都有了”这几个字,猝不及防之下,一口气堵在喉中,立时呛咳起来,好半天赋止息下来。
话虽如此,他到底还是放开我,重行坐到喜案对侧,端起半片匏瓜道:“夜色已深,我们快些饮了合卺酒安息吧,不然怕是它们又要被放到烛火上再温一次。”
“将军奉告我这些,不过是想我不被别人操纵,而是站在您这一边,帮您夺得世子之位。”
宿世任我温情似水,也未曾暖化他分毫,他在我面前,始终都是冷硬如铁,心性酷烈,从未曾假以辞色,更别提会跟我作揖道歉。
我看向卫恒,见他眉峰微皱,也正微微侧头看着我,似是碰到了甚么难明的迷题,眼中现出微微的猜疑来。
何况,据传他出世时,有云气青色而圜如车盖当其上,整天不散,望气者觉得至贵之证,非人臣之气。若他必定是天子的命格,只怕亦非我所能窜改。
毕竟,他是最后胜利登上帝位之人,且是有为明君,完成卫畴未能实现的霸业,一统天下,结束了高傲雍末年以来数十年的乱世,还天下百姓以承平。
想到四年前得遇君子,初到卫府时的我,我心中亦有些怅惘,不由感喟道:“人非草木,岂会痴长光阴?我被两度嫁为人妇,除却韶华渐老,心性识见自和当年未嫁之时,不成同日而语。”
我立即否定了这个猜想,相士刘良送我的那卷竹简里有言道,“这重生之人,大略接受非人之冤,或命格良缘为歹人所窜改,是以重行历世,以拨乱归正,重证天道。”
“幼年时,只问心中是否欢腾。但现下方知,若无安身立命之处,再是心悦别人,也只会如沙上画痕,如何悠长?”
卫恒略一踌躇,便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他们不消恶毒手腕害我,他们既是父亲的夫人、后代,我自会给他们应得的尊荣。但如何修之流,若定要置我于死地,休怪我更加偿还。”
我俄然心中一动,不由问道,“当年你我第一次订婚时,将军为何迟迟不肯装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