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我展眉一笑,“彻夜是你我的洞房花烛之夜,如此良宵,我怎舍得夫人独守空房?”
这也未免太想当然了吧?
“吾愿再为夫人温酒,还请夫人与我,再共饮一杯?”
我淡淡一笑,并不作答,昨夜虽睡得有些迟,但可贵一觉好眠,那里就如她所说,甚是蕉萃了?
想不到这一次的新婚之夜,竟和宿世全然分歧。虽我和他还是未行敦伦之礼,但以往和我相对时,老是覆盖在他身周的冰冷冷酷,现在竟似是溶解了大半……
他将床榻让给我,本身去睡地铺也就罢了,但凡是个君子,皆会如此。
公然,当卫恒亲身扶我下车,一起携着我手步入内堂,在世人前秀足了恩爱时,仍然有人在打我的主张。
我微微一笑,也朝他暴露相逢后的第一个笑容,“固然将军允了妾身所请,但为了放心起见,还请将军将允我的这三件事,亲笔写于羊皮纸上,也好异日做个见证。”
许是我多心,他最后一句话,让我如何听如何别扭。难不成他的意义是,若我和他越是恩爱,金乡郡主她们便不会找上我吗?
若非他本身将这个把柄送到我手上,我又怎敢跟他约法三章,最多不过以死相胁,不准他婚后碰我罢了。
“夫人这是何意?”
就当是……补上他宿世欠我的那杯合卺酒吧。
“看来还是得请将军把那约法三章补全了才好,免得您这么快就忘了您承诺过我的第二件事。”我不悦道。
我说完,从柜中找出一张毡毯铺到喜案边上,再走到床尾,去取另一床锦被。
想不到他竟会有这般体贴入微的举止,这是怕我会嫌弃他用过的东西吗?
“夫人请过目。”
“你信不过我?”卫恒怒道。
我正欲反唇相讥,他却收起方才的锋芒,话锋一转道:“如果你我新婚之夜就分房而居,就不怕令姨母担忧于你吗?”
他到底不甘受我勒迫,立时便将我方才所言回敬了返来。
半晌后,便传来他轻微的鼾声,想是已然熟睡。
卫恒的端倪重又伸展开,好整以暇道:“这等内帷之事,还请夫人替卫某留几分颜面,你知我知便可,便不消白纸黑字的写于纸上了罢。”
见这婚仪最后一礼已成,我放下匏瓜,便欲起家去洗漱安息,哪知卫恒长臂一展,拿过一边的羹斗,又往那两片匏瓜中倒起酒来。
看来最让我担忧的这新婚之夜,当是再不会有甚么可骇之事产生了,可我却仍旧难以成眠。
“将军既允了妾身所请,自本日起,妾身自当尽到一个老婆的本分,替将军摒挡中馈,绝计不让内宅之事让将军烦忧。”
“砰”的一声,卫恒再次怒到拍案,咬牙切齿道:“如夫人所愿,这三条,卫某全都允了!”
想不到贰心中对此怨念颇深,逮到机遇便要借机刺我两句。怕是他现在肠子早悔青了,不该送了一个天大的把柄到我手上。
他抬起眼,眸中透出一点希翼的神采来。
迟延了这很多时候,我同他到底是共饮了这一杯合卺酒。
我推开半扇车窗,佯作观景,并不想理他。
不知怎地,我俄然想到宿世我和他始终未曾共饮的合卺酒,沉默半晌,重又坐回喜案边,悄悄地看他温酒。
“如果丞相在日,我自是不怕将军不守承诺的,可他日丞相百年以后,将军再无顾忌,只怕……”
因卫畴和我姨母尚未到来,金乡郡主在跟我道完喜后,便故作惊奇道:“三嫂昨夜大喜,可如何我瞧着三嫂神采反倒蕉萃得很,莫不是昨夜没有睡好?”
“归正,若我敢不顺从,夫人只消去求父亲做主,又何惧少写上这几笔?”
卫恒脸黑如墨,深吸了几口气,似是在压抑几欲喷薄而出的肝火,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想要看到我内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