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圣仓公,歧黄之术冠绝天下,但其人行迹不定,四海行医,只治有缘之人,极是难寻。
“阿洛,我……”
我垂下眼睫,语声平平,“方才尹平来过两次,说有要事要面禀将军,既然将军不必姜汤驱寒,还请快些畴昔书房吧。”
“任、李二位mm均是出身乡党名族,其家属于将军很有助益,我又为何要介怀?将军如果不中意她二人,妾身会请卫朱紫再为将军遴选几名美妾。”
我看向他被雨淋的透湿的衣衫,没再对他伸过来的手视而不见,任他将我扶上马车。
可不知怎地,被他那样不动声色、冷冷地看着,我竟有些想临阵畏缩。若非靠着宿世那一股子恨意支撑,我只怕早就偃旗息鼓、落荒而逃了。
我同卫华告别时,她曾叮嘱我到了卫恒面前,不成说是她赐了这二女给他做妾室,就说是我见这二女娟秀娴雅,主动替他求纳为妾。
“将军莫非忘了,我并不想嫁给你,为此不吝逃婚,是将军强抓了我返来,用尽手腕逼我结婚的。”
“既然你这般讨厌于我,为何还要嫁给我?”他口不择言地问道。
我顿了顿,答了一个“是”字。
我笑看着他,温温婉婉地问道。
“分忧?好一个分忧!”卫恒气得声音都有些颤栗。
“甄弗,那李氏和任氏是如何回事?我竟不知我何时多了两个妾室?”
我明知她是怕卫恒不喜她干与他房中事,却还是替她背了这口黑锅,怕他们姐弟因我而生龃龉。但是这一回,我又凭甚么还要再为她讳饰,担忧他们的姐弟之情?
见他咳得短长,微一迟疑,我还是倒了一盏热茶递给他。
卫恒的语气俄然就缓了下来,“本来是长姐逼迫于你。”
从府门到我房中,路途并不算近,那雨又下得急,我却未曾淋到一滴雨水。除了裙脚处溅上些雨水外,我头面双肩竟是连半星雨点也未沾到。
我沉默鹄立檐下,别人已不见,却仍有狠恶的咳声从风中模糊传来。
等他从净室换好一身洁净衣衫,我递上一碗姜汤,“将军也饮一碗姜汤,驱驱寒气吧?”
临出房门前,他似想起甚么,转头道:“我已派人去寻医圣仓公,等他到了邺城,再请他为你诊脉。”
我略一踌躇,他此时这副淡然安静的模样比方才满脸怒容的他,瞧着更是吓人。
先前卫恒只顾着带我分开行宫,我亦忘了带上她们,但最多再早晨些时候,卫华定会派人将她二人送来,到当时……
“这一点,我总没说错吧,卫子恒!”
卫恒缓缓坐在榻上,手支在膝头,揉了揉额角,“你是怪我当年没能护住你,眼睁睁看着你被父王嫁给程熙,对我这个未婚夫大失所望,这才……”
他返来的极早,才分开不过一个时候,便又肝火冲冲地奔进我房中,神采比外头阴云密布的天气还要可骇。
自从发明这一世,卫恒和宿世非常分歧,成心偶然间到处向我示好,且不是决计为之,竟似是真情透露,这几句话便梗在我心中,早已是不吐不快。
我轻声道:“将军当明白,若我真故意去丞相面前告将军的黑状,早就去了。那样的事,若非逼不得已,再也走投无路,我是绝计做不出来的。”
“以是长姐送来的两个妾侍,夫人毫不踌躇就收下了,你心中就没有半点介怀之意?”卫恒问道。
他凝睇着我,“夫人这算甚么,打一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吗?”
见我回身欲走,他俄然一把攥住我手臂,拿过姜汤,一饮而尽。
他的手心潮湿而冰冷,似在模糊轻颤。想不到他平日看起来体健如虎,不过淋一场雨,便有些抵受不住,神采也有些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