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恒脸上微现烦恼之色,双唇紧抿,别过脸去,再也不肯理我。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这此中起因,我早已想到,不过是感觉现在同卫恒之间过分难堪,随便找些话来,免得一向这么沉默下去。
“但是医圣仓公,如神龙见首不见尾,那里便是那么好寻的。先前不管是父王还是何修他们,不知派出去多少人马,数次寻请,赏格令媛,皆是无果而返。我命人找寻了大半年,亦是一无所获。直到有一天,仓公俄然自行呈现在我帐下的兵士面前,说他要见父王。”
卫恒表示尹平把绿绮收走,换了那张焦尾琴放在琴案上。“这张琴我昨日刚命人寻到,因流落官方,很多处所皆有坏损,筹算明日请斫琴师修补好后,再送给夫人赏玩。”
我老是既不肯人负我,亦不肯我负人,最好两不相欠、各不相负。可他这旧伤毕竟是因我而起……
这般沉默相对,实是有些难堪,我便问道:“先前仓公说我和他乃是同道中人,将军可知他为何如许说?”
我一时无语。我想不想晓得,同他送我归去有何干系?莫非我说一句想晓得,他就不会送我回房不成?
见我目光扫过,他手臂僵了一瞬,半握成拳,抬手放到嘴边,讳饰似地轻咳了两声。“夫人如果要走,我送夫人归去。”
但是,那都是畴前……
轻叹一声,我还是拎起那装着药碗的提盒,将它交给采绿,“这汤药想来已经凉了,待我让人重新热过,再备上些清粥小菜,亲身给将军送去。”
尹平却道:“再难的公事,中郎将也未曾烦心过。请恕小奴僭越了,任姬与李姬两位小夫人经常为中郎将亲手做羹汤,但夫人与我家中郎将结婚月余,第一次下厨却不是为了本身的夫君,反而是为了仓公一个外人。”
我点头道:“这张琴是好琴,可惜我不喜好,还请将军本身留着吧。”
握在我臂上那只手,掌心紧了一紧,随即便放开了我。
卫恒仍坐在食案边,见我如此听他的话,脸黑如墨。
就算他赐我一杯毒酒, 告结束我的性命, 可我这条命本就是被他所救,他还为此,搭上了本身一半的寿命。
我再三谢过仓公,亲身下厨,为仓公做了几个新奇菜肴略表谢意。另将仓公所写药方,命采蓝送去给尹平,他对卫恒忠心耿耿,自会经心极力顾问好他。
本来我死以后, 他也并没有长命百岁, 不过比我多活了十年。
“既然夫人不想晓得,那我送夫人回房。”
虽未明说,他到底是为了谁去寻仓公,答案已是呼之欲出。
先前这房中只要我和卫恒两人时,我感觉难堪,总盼着能再多上一二小我。可现在多了尹平在这里,每逢冷场时便说上几句,却让我更觉难堪,远比方才我和卫恒伶仃相对时,还要难捱。
重生以来, 头一次,我对他恨意稍减, 反生出一丝歉疚来。
他一指提盒中那碗药,“哪知小奴花了小半个时候将药熬好后,任小奴如何劝说,将那旧伤若不及时医治的结果细细讲给中郎将晓得,可他却还是不肯服药,连晚膳也不肯吃,发了好大一通火。”
卫恒亲身抱着那张焦尾琴,送我回房。
荆州之主章羽原是卫畴帐下一员爱将,卫畴自刘玄手中得他以后,封他为寿亭候,官授虎威将军,各种锦衣美食、珠玉珍宝,三日一小赐,五日一大赐,还将本身的坐骑赤焰宝马也赠给了他,待他之亲厚,远在诸将之上。
可即便仓公还是到了邺城,因宿世时卫恒对我的讨厌,他当不会替我请来仓公诊脉,而仓公也就不会发明卫恒所受的旧伤,那他……便只会活到四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