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里,我本来淡然无波的脸上泄漏出一丝不成置信来。

我的心跳似慢了一拍,好半天赋回过神来,他在说甚么。

可如许同他沉默相对,又实是难堪的紧,我只得重又捡起竹简,想挡一挡他几近未曾移开过的眼神。

我便从善如流,“既然将军不喜好我这么唤你,那今后我便还是唤您……公子吧!”

“因为夫人不是那样的人,夫人向来都只会偏疼弱者。父王越是待我不公,夫人便越是会站在我这一边。”

但是现下,不管我再如何冷待他,横眉冷对,用心激他。

茫茫人海间,知我者最是难求。可为何,这看破我心性之人,竟会是卫恒呢?

我点了点头,卫畴是甚么样的心性,卫恒这个做儿子的,自是比我更加清楚。是以,在这一点上,我不必坦白。

“那香气幽阴悄悄,更加惹得民气动不已。我到底没能忍住,借着马背颠簸,偷偷拔掉了那髻上束发的石簪。风儿一吹,夫人的一头如瀑青丝便飘了我满脸,那样丝滑的触感,那样淡雅沁人的兰花香气……”

你若待他如东风送暖,不见得他会被你捂热。

换了他不再冷着一张脸,目光不时到处追逐着我,或明示、或隐晦地对我各种示好。

这实是不像卫恒的性子。

如果不是那人逃脱前,仓促往我发间插了枚东西的话,我几近真要觉得那不过是一场诡异的梦境。

卫恒听了,公然脸上神采稳定,只是讽刺地笑了笑,“如果父亲不疑我,那我倒要思疑他是不是我的生身之父了。”

我正要说出酬谢二字,卫恒俄然低低地念了一句诗,“匪报也,永觉得好也!”

他的语气里有我从未听到过的和顺。

肩头一缕青丝忽被他挽起,就听他感慨道:“四年畴昔了,夫人发间的香气,仍旧是那淡淡的兰香。”

被我这般慢待,卫恒脸上并无涓滴不快,反而有半晌的恍忽, 夙来冷硬的一张脸在烛光下,竟有些温和。

到了晚间, 我在灯下看书,偶一昂首, 俄然发明窗外立着一道人影, 身形高大而矗立。他在外头站了有多久?

临去前,他俄然顿住脚步,回身道:“在父王面前,多谢夫人了。”

他跟着轻笑道:“我晓得夫人每有善举,是从不要人相报的。我这般做,也并不是为了酬谢夫人,不过是尊仓公遗训,‘自家夫人更需自家珍惜’,照着仓公他白叟家留给我的那张方剂,好生‘珍惜’夫人罢了。”

我缓缓探手到发间,取下那枚他留下来的簪子,在烛火下看了好久,想到我初见他时的情窦初开、少女苦衷,俄然掌心轻颤,一滴泪落了下来。

“将军如何又返来了?”我问道。

难为他一个整日舞刀弄剑,箭法精美到可百步穿杨的将军,此时握着这把小小的玉梳,竟有些微微的颤抖,一下又一下,从发梢梳至发尾,部下轻柔非常,像是恐怕会弄痛了我。

卫恒有些不欢畅。但今晚尹平没跟在他身边,不能替他说出那些他碍于颜面说不出口的谨慎思。

谁知卫恒却俄然回我一句,“夫人可贵在我面前改口,不再称父王为丞相,不知何时也能改口,不再叫我将军?”

“公子,”我轻声道,“你不必为我做这些的,我不消你如许来――”

我微微一怔,许是之前为替仓公讨情,在卫畴面前父王二字喊很多了,此时顺口这么一说,竟被卫恒给揪了出来。

这和顺却让我更加慌乱。

而这一次,轮到我对他视而不见。

铜镜中看不清楚,可那声音不是卫恒是谁?他不是走了吗?怎地又……

我僵坐半晌,一点点地回过身子,看向身后,但见烛影深深,空无一人。方才的统统,不实在的如同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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