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俄然笑了,因为我晓得便是重来一次,我亦只会在院门外等他三夜,毫不会再多。
可或许是第二次经历这统统,固然那各种委曲绝望又在心底过了一遍, 却到底没能像宿世那样完整将我淹没此中,让我只顾堕泪悲伤, 再也顾不上去虑及其他。
反正我这辈子也不筹算同他做一对恩爱伉俪,乃至不筹算在他身边悠长待下去,他情愿曲解就让他曲解好了,如许也好,免得他日日到我面前做出一副君子好逑的姿势来,让我心烦意乱。
我看了看暗沉无边,不见一丝星光的乌黑天幕,再看看暗淡灯光下,那一扇紧闭的房门。
一来,这琴中藏帕之事,由不得他会曲解。便是换做是我,若我的夫君刚跟我包管已将从小倾慕他的表妹送的香囊、鞋袜尽数送回,我正窃喜,转头就发明他的兵法里还夹着他表妹亲笔写就的情诗。
“夫人请留步,中郎将叮咛过,谁都不准靠近书房半步,便连小奴,也被赶到这院外来守门。”
采绿忙道:“我一向不错眼的盯着她们,怕她们乱动了夫人的琴。中间因为内急,去了一趟厕室,返来时,琴边已经没人了,她们都到耳房里去吃茶点。但是有甚么不当吗,夫人?”
尹平倒再没说甚么推拒的话,朝我躬了躬身子,回身进了院门,我见他走到窗前,抬大声音说了句甚么,就听内里传来卫恒的吼怒声,“不见!让她滚!”
我捧着玉匣走回案边,无认识地盘弄着匣中碎玉,一时有些茫然。
宿世的时候,卫恒甩了帕子,绝然拜别以后,我是如何做的呢?有否试着再去跟他申述,辩明我的明净?
卫恒在府中的书房,亦是一处小小院落,尹平允守在院门处,见我过来,朝我行了一礼,还是平板着一张脸,看不出任何情感。
我弯下身子,捡起那团他掷到我脸上的鲛帕,展开来细心一看,一样素色的鲛绡帕子,一样萧洒超脱的簪花小楷,一样是卫玟亲笔写就的《洛神赋》,和先前卫珠拿给我的那方帕子几近一模一样。
一想到宿世的徒劳无功,那一次又一次的闭门羹,我就心生退意。
他也不想懂我,不然怎会连一个分辩的机遇都不肯给我。
我没有分开,仍旧立在院门外。
那么,眼下呢?这一场曲解仍如宿世那样产生了,我又该如何是好?仍旧像宿世那样主动去找他解释吗?
毕竟,宿世是宿世,此生是此生。即使我此生的运气之轮仍然沿着宿世的轨迹在前行,可毕竟有一些纤细之处已经和宿世不一样了。
可到底不是完整一模一样。我盯着帕子上那一处非常,终究能鉴定,这方帕子不是我还给卫珠的那一方。看来,是有人另拿了第二块题字的诗帕藏到了琴里。
心境荡漾之下, 我再也支撑不住, 寂然跌坐在坐榻上。
看着卫恒绝然拜别的背影, 我眼中俄然酸涩的短长,泪眼昏黄中, 仿佛看到宿世他断交的身影和面前的背影堆叠在一起。
我看向那堆玉碎,摇了点头,“你们先退下吧。”
他从未曾真正看到过我的心,看懂我是个甚么样的人。
他不懂我,不然不会认定我和卫玟之间私相授受。
许是宿世的暗影过分短长,一听他谁都不见,连尹平都进不去他的书房奉养,我心上又生出一层怯意来。
簪身笔挺,簪头兰花初绽,能够想见,那人是费了多大工夫,花了多少时候,才亲手为我做了这枚簪子出来。雕以兰花,是为了初遇时我发间的兰花香气吗?
宿世时,就是因为这方藏在琴腹中子文题字的鲛帕, 让他在新婚之夜后, 第二次对我大发雷霆, 本来尚算相敬如宾的伉俪情分, 而后便益发冷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