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单独一人前来,身边没有任何婢女跟着,自进到堂中, 始终低眉敛目, 只看着她脚下那处, 并不四下里偷偷乱瞥。
她仍旧跪在原地,一双眸子湿漉漉地,“中郎将曾经救太小女,小女无觉得报,只能每日迟早祷告彼苍,保佑中郎将和夫人安然安康,万事顺利。”
我正在考虑要如何婉拒了她,尹平俄然出去道:“夫人,中郎将怕您累了一天,请您早些去安息,明日一早,您还要和中郎将一道出发去徐州呢。”
他伸脱手,似是想抱我,终究又缩了归去。
比落第二天醒来时,竟已经在马车里了。
她目光躲闪了一下,“小女不敢怨夫人,本就是长兄有错在前,是他不该对夫人无礼。更何况……”
“这……说来有些话长,本日太晚了,夫人累了一天,早些睡吧,明日我再奉告你,好不好?”
想了想,我便表示采蓝接过她手中的狐裘,道:“既如此,那我便另送你一件不惹眼又和缓的披风好了。”
她双手将我先前送给她的那件狐裘捧在胸前,恭恭敬敬地朝我行了一礼。
在周朝之前,世人多从母姓,只知其母,不知其父,部落亦奉女子为首级,足足过了近千年,男人才渐渐代替女子的职位。
这一世,还会和之前一样吗?
说着,她朝我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她这到底是来同我解释清楚的,还是恐怕我曲解的还不敷?
如果驰名有份的妾生子倒也罢了,还能得个庶出的名份,但如果家中知名无份的奴婢所生后代,则家主常常不会承认那是他的骨肉,常常由其养在生母身边,视其为奴为婢。
再看吴宛,她此时已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低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神采,只听她道:“都是小女不好,不该打搅您这么久的,小女这就辞职。”
我干脆端起茶盏,看她是就此辞职还是接着往下跟我“解释清楚”。
她语声娇弱, 又言辞委宛, 让人听着,极易对她心生好感。
随他分开邺城去到徐州也好,我也确是不想再看到那吴宛,只不过……
我不由问道:“阿宛但是还想同我说些甚么?”
她满脸殷切地看着我,目光中尽是哀告之色。
我有些无语,本来卫恒嘴上说他要去书房避嫌,实则是躲在一旁偷听,还把尹平派出来替我得救。
我看着她双眼,俄然问道:“那你可爱我?毕竟你最恭敬的长兄是因为我的原因才会被贬到石城去做苦役,毕生不得赦免。”
她缩了一下身子,“小女怕夫人看到那晚的景象,对中郎将心生曲解。小女当时只是想为救长兄出一份力,才会也跪在相府门前。因为长兄他对我们兄妹而言,的确恩同再造,这几年若没了长兄的庇护,我们兄妹只怕早就……”
他也没有不美意义,反而道:“我是怕你一心软,又做主替我收下个妾室。”
只是这吴宛,宿世我究竟是甚么时候替他纳下了,我倒是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他是纳了吴宛为妾的,厥后,在他称帝后,吴宛是他最宠嬖的妃子。
我心中微微一哂,仍旧问道:“阿宛要同我解释甚么?”
“我晓得你喜好做善事,到了徐州,你也一样能够去为百姓兵卒送药施药,也免得那吴宛再来缠着你不放。”
固然吴家不过是浅显士族, 并非甚么王谢以后, 吴桢这妹子又是庶出, 但其言行举止,倒颇是进退知礼。
她不就是想我问她卫恒是如何救了她吗?我就偏不问。
我微微蹙眉,还是温声道:“你不要曲解了,我只是见那天早晨你衣衫薄弱,想送件厚一些的冬衣给你,并不是嫌弃你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