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师行至许都时,卫畴便没再让我们这些家眷跟着他持续南下, 而是将我们留在了许都。
我心中一动,问他道:“恶梦?甚么样的恶梦?”
我只当他是介怀卫玟受命庇护姨母也在那艘船上,才不肯我同姨母一起。
目睹又有一柄长刀朝他左臂砍来,我怕他还是不闪不避,狠命将他一推,恰在此时一个大浪打来,我只觉被一股巨力扫出,从船头跌落。
我尚不及反应,便被卫恒猛地拉入他怀中,跟着便听他闷哼一声。
我却不肯,“我曾承诺过仓公,如有朝一日父王攻陷荆州,要替他向父王进言,免荆州六郡的百姓遭屠城之祸。”
我固然不懂行军兵戈这些,可这些光阴听他说了很多,耳濡目染下不由问道:“若这场大水亦是报酬的话,那章羽必然早已策划恰当,他多数……会安排一支伏兵,不会让我们等闲回到许都的。”
卫畴大喜之下,命卫恒前来许都接姨母去往樊城。
我和姨母所居的屋舍虽在高地,却也被困在这里,一时没法出发分开樊城,返回许都。
如果我不去到樊城,到时要如何完成仓公的遗言。
他想了想,终究没再对峙己见,护送我到了樊城以后,几次叮咛我,“你别在军中乱走动,最好紧紧跟在母切身边,寸步不离。”
我心中发紧,仓猝想要看他是不是伤到了那里,却还是被他紧紧箍在怀里,转动不得。那些章羽的兵士却趁机一涌而上,一柄长枪刺来,他却不闪不避,由着那枪尖刺中他揽着我的左手,也不肯放开我。
但是卫恒的心境,却跟着秋八月雨水的增加,更加烦躁起来,数次同卫畴进言,请他撤兵,即便被狠狠怒斥也仍旧刚强己见。
卫恒在给我的手札里提及此事,很有些不附和,我亦感觉卫畴此举,有些过于高傲高傲了。
怕我悲伤, 卫恒不敢说出凶多吉少的话来, 仍旧命人持续去找嫂嫂的下落。
卫畴得知这个动静后, 非常大怒,也派了一队人去查,到底是谁害了嫂嫂一行,是山匪盗贼还是旁的甚么胆小包天之人。
可惜已经晚了,就在我们即将分开的前一天夜里,俄然天降暴雨,江水暴涨,竟然一夜之间,便使得樊城成为一片汪洋。
只是眼下情势危急,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便没说甚么,任他揽着我的腰,将我半扶半抱到他的座船上。
从船头跌落的那一瞬,我看到卫恒跟疯了似的,全然不顾那些朝他劈砍畴昔的刀剑枪戟,冒死朝我扑过来。
但奇特的是,姨母的车驾一到樊城,章羽的荆州军便一改之前被卫畴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优势,不但稳稳地守住了残剩三郡,还夺回了武陵郡,同卫军隔着一条汉水对峙月余,不落涓滴下风。
“阿洛,明日我会和尚书令荀煜、太中大夫贾羽他们一道,再次联名恳请父王退兵,若他还是不肯同意的话,我就安排人先送你回许都。”
但是不管我心中如何担忧,卫军却持续一起高歌大进。在四十天以内,接连攻陷了南郡、公安、武陵三郡。荆州六郡,已夺其三,章羽退守长沙、零陵、桂阳三郡,苦苦支撑。
卫畴将最为坚毅的一艘船给了我们这些家眷,但是我要上船时,卫恒却拉住我的手,不准我再跟在姨母身边。
他却同我解释了一句,“阿洛,你别多心,此时母切身边只怕已不是最安然的处所,我只要把你放在我身边亲身守着,才气放心。”
连续数月寸功未建,寸土未得,让向来安闲平静的卫畴也有些烦躁起来。数次主动反击,可章羽在荆州已运营数年,人马熟稔水战,而卫畴的那四十万雄师,则是步兵、马队居多,精于水战者不过万余人马,对上章羽刁悍的水军,完整讨不到丁点儿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