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心疼地摸着他清矍的脸颊,“公然交战疆场辛苦非常,你竟瘦了这很多!”
只可惜, 我却不能再见卫恒最后一面。
人之将死,那些前尘旧事, 另有甚么是不能放下的呢?
他容色一僵,看了看他伸过来的手,渐渐地又缩了归去,命人找了张坐榻,让我坐在上面,由四个婢女将我抬到岸上。
当我展开眼睛,瞥见坐在床边阿谁熟谙的人影时,竟有些回不过神来,还觉得我还是沉浸在梦境中,仍未醒来。
他夙来辩才便给,极能压服民气,再有李通从旁帮手,这能调了三千虎贲营及时赶过来得救。
久别不见,这张脸比起先前竟是瘦了很多。
可那虎贲营的将官,严守军纪,不见兵符,便是李通拿了丞相府的令牌去都无济于事,何况荀渊一介文官。
我看了他一眼,他眼底的焦心体贴让我微微一怔,还不及说些甚么,他已然惊叫道:“夫人的裙子上为何有如许多的血,但是受了伤?”
“陛下和齐王妃勿慌,臣荀渊救驾来迟!”
他返来时已是半夜,他也不唤醒我,就那样坐在床前守了我大半夜,直到天明。
怕他如许一向哈腰抱着我难过,我便推了推他,说要起家,他谨慎翼翼地扶我靠坐在床头,我这才有机遇细细打量他的面庞。
看到那三支箭朝我射来, 我本能的往旁侧躲去, 哪知竟像是提早算好了般, 又有两支箭不偏不倚地朝我飞过来,目睹再也躲闪不及,俄然一道人影扑到我身上。
卫玟却只抿紧了嘴,不肯将本相合盘托出,只说是他本身胡涂,玩忽职守,有负父王重托,甘心受任何奖惩。但对那约他到城外的女子是谁,不管卫畴如何逼问,乃至气急之下,抽了他数鞭,他也还是守口如瓶,果断不肯透露那女子的姓名。
我伸出双臂抱住他腰,声音里有一丝丝的后怕,“子恒,我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
他却浑不在乎,悄悄捏了捏我的下巴,皱眉道:“我瘦了没甚么要紧,倒是阿洛怎也清减了这很多,下巴都尖了,但是又没有好生用膳?”
能在临死之前, 同卫华冰释前嫌, 将一段夙怨化为姑嫂之谊, 亦算是不幸中的一桩幸事。
卫恒将一勺红枣粥送到我唇边,“本来我是想带荀渊一道去攻打江左的,能在疆场上得些功绩,也好让父王再升他的官职。哪知临行前他却俄然得病,只得将他留在邺城,却不想,幸而他留了下来,才气及时救下你们。”
即使这一世我仍有很多遗憾,可比起旁人,我已然是又多活了一回,不但晓得了前后两世卫恒对我的情意,便是即将再赴鬼域,也是和亲人一道,而不是像宿世那样抛下季子,孤身上路,死的绝望又苦楚。
那些叛军已厮杀好久,如何能敌得过虎贲营的精锐,约摸过了一刻钟,叛军便死得死,逃得逃,大局已定。
那伤瞧着虽极是短长,但太医看过后,道万幸未曾伤及筋骨,只是些皮肉伤,每日定时上药,将养月余,便无大碍。
一双手及时扶住了我。
我忙摇了点头,换了个话题,“子恒,你可去看太长姐?她为了救我,受了极重的伤。”
卫玟直到兵变被停歇后的当天早晨,才重新呈现在世人面前。精确的说,他是被抬到姨母面前的。倒不是他受了甚么伤,而是酒醉未醒。
看着姨母安静的面庞,我本来慌乱的心也垂垂安宁下来。
那箭正中她肩头, 深达寸许, 一缕殷红的赤色缓缓漫了出来。
他亲身抱我去净房,奉侍我洗漱梳洗,比尽早膳呈上来,他也不让我下床,亲身拿了粥碗喂我。
他说着,便上前一步,竟是想将我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