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浓剑眉轻扬,看着跃跃欲试的郗昙,心中却不肯久滞,便昂首看了看天气,笑道:“郗郎君赤忱言诚,刘浓本不该拒,何如时已不早,尚需拜见令尊,莫若他日。”言罢,绕过郗昙,大步而去。
“郗伯父!”
郗鉴眉色一动,欣然道:“瞻箦所言极是,茶乃清雅之物,为噜苏之事而锁心,故难为好茶。如果如此,此茶……”
呼……
然也,然也,祖逖一心伐北,身材却日不如前,故而,戮力绝击!既可逼退石勒,又可再震王敦,保得三两年安然。豫州不成弃,届时,江东士人已知兖州军,纪瞻便顺势而为,弃兖州,引兖州军入江东制王敦?!
郗愔眉梢一拔,叉着腰,哈哈笑道:“如果如此,用兵之害,踌躇最大;全军之灾,生于猜疑。又作何解?”
茶汤碧透,双手持盏,缓缓一荡。霎那间,暗香,四溢绽放。
一刹时,刘浓心机电转如潮,星目开阖之时,混乱不堪。左手重颤不休,以右手抹了又抹,却未见其效。深深的吸气,冷静的暗吐,该以何作答?
刘浓穿过两排对向屋舍,直行朝南正室,待至阶下,见正室之帘讳饰,门口守着两婢,便寂然静候。
“阿弟,且慢!”
郗鉴长长一叹,捋须道:“本日你我相逢,不知他日,几时方可再见。瞻箦,三今后,我将经淮南而入建康,若事顺利,便会入江东。暨非,便欲在江东择一地,建庄园,安设家室。”
言至此处,目光一收,顿住话头,转目刘浓,眉正色危:“北地……北地,依我所度,不出三载,必将大乱!瞻箦,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汝于建康之事我已知。然,今非往昔,现在汝身负重名,且居上蔡而有功,莫若随我一道入江南,何如?勿需忧心,朝中之事不难摒挡。即便难遂我意,亦可使瞻箦安居江南,犹胜于北。”
郗伯父欲入江南,兖州军情尚不至此,莫非,乃纪尚书之意?并且,郗伯父好似自知,此次难以快意。
郗鉴接过茶碗,先嗅,再抿,一抿之下,闭了眼睛,很久,很久,方才回神,再抿一口,哈了一口气,捧碗道:“瞻箦,本日之茶较之昔年,大有分歧矣!仿若少却多少缥缈,更增几分醇厚,若细细一觉,又感觉缥缈未少,实乃藏于其醇!”
“郗伯父,且饮!”
刘浓从速把茶盏一放,深深一揖,正色道:“郗伯父,旧事已矣,何需挂怀。”
一道入江南……
郗昙一声轻喝,却见刘浓脚步不止,心中一急,涨红着脸,大声喝道:“敢问刘郎君,君子,当以何为贵?”
郗鉴脸孔欣然,未看刘浓,时尔看看侧院,倏尔望向南边,声音极淡:“瞻箦,北地看似渐安,实则非也。士稚,士稚……”
“兵之要义,莫忘此中……”
刘浓神情一怔,随后仓促看向郗鉴。
“唉!”
刘浓暗吐浊气,复吸一口气,看着神情诚心的郗鉴,揽手于眉,沉揖上天,朗声道:“郗伯父,且恕刘浓罔顾美意,非是刘浓不肯为,而属不能为矣!”(未完待续。)
唉,也许如此。然,我若归江南,上蔡何如……此时,不成归也。
正在沉思缪虑时,阶上传来一声唤,微微一侧身,郗鉴大步行来,高冠华袍,大袖盈风,斑白髯毛梳理的澄亮整齐,面色容光抖擞,与方才一较,判若两人。
郗昙面上愈来愈红,扬着雪毛麈跟着追,边追边叫:“贤人有言:大知闲闲,小知间间,闻君之言,非炎非詹,安能知乎?”
刘浓目不斜视,朝着阶上,沉沉一揖:“刘浓,见过长辈。”
自他阔步行来,门口两婢的目光便如波纹流盼,绕着他转来转去,竟健忘了通禀,好半晌,一婢方才回过神来,掩嘴制住呼声,巧步而下,朝着刘浓万福,另一婢侧身向帘,轻声道:“回禀夫人,刘郎君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