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得二人言,刘浓心中怦的一跳,心机瞬息数番电转,不着陈迹的将微微颤抖的左手一抹,淡然笑道:“贤人云:既来之,则安之。刘浓鄙人,亦愿见地极难之核矣!”
褚裒一声长叹,看来瞻箦果然不知此事,嗯,不成不提示,遂沉声道:“瞻箦,会稽学馆非划一闲,对世家后辈考核甚严,建馆三年,尚未曾听闻有次等士族得进矣!”
褚裒、孙盛皆怔,半晌回不过神来。二人皆觉得其将以白马论对答,如果如此,不管刘浓作何解答,褚裒皆可据论否之,毕竟白马论胶葛六百余年,经得无数名家几次论证,然皆未有所定论;谁知他竟剑走偏锋,顺水推舟绕开白马论,将命题述之以实;若以实解,则无解矣!
说话间,将手中灯往身边白袍一递,人已经窜过来,一支手悄悄缓抚小郎君的背,另一支手则取出丝帕替其擦拭嘴角,内心可疼了:小郎君,怎地喝恁多酒……
大汉浑身一个激灵,眉尖随即飞挑,叫道:“此言当真!”
“哦……”
言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裂喉。
言罢,按刀而走,视世人若无物。
驿栈有两类,官栈与民栈。因北地饱受胡人铁骑践踏,大量北地世家、布衣涌入江东,官栈已然难以负荷,是以紧临渡口的民栈便应运而生。
左边郎君将将行至近前,木屐尚不决稳,便揖手笑道:“这位郎君,觉得然否?”
刘浓洒然一笑。
刘浓昂首看一眼牌匾,微微一笑,迈步入内,恰逢来福仓促出来。
来往,皆是旅人。
“噗!”
刘浓大步踏向后院,侧首笑问:“那人呢?”
原是此事!
“敢不从也!”
刘浓笑着摇了点头,来福不过是见那大汉技艺甚强,想招揽进庄罢了。近几年因战乱之故,南逃江东的军士甚众,现下华亭庄中有白袍三百,此中亦有很多逃卒,经得罗环整天练习,若论技艺英勇足能够一当十,何需为一个流亡军士大费周折。
“孙盛,见过刘郎君!”
刘浓双手徐挽,正欲作言而解,谁知那大汉却突地回过甚,朝着三人浓眉一挤,正色道:“我购竹叶青!”
踏出褚氏酒坊时,已是中夜。
林中灯光一挑,墨璃手持梅花映雪灯迎来,身侧尚跟着两名带刀白袍。款款行至近前,突见小郎君扶竹呕吐,心中惶恐万分,呼道:“小郎君醉了?”
稍徐。
随即又昂首嗔道:“来福哥,你没带碎湖姐制的酸梅么?”
孙盛道:“此乃钱塘褚氏,褚季野!”
闻得唤声,刘浓转头,只见褚裒正大步追来,跨过院门时几乎绊了木屐,顶上之冠亦略略倾斜,而其袍摆亦湿得一大片,模样颇显狼狈。其却浑然不觉,直直迈到近前,长长一个揖手,惭声道:“刘郎君,褚裒谬矣!竟未悟得君言君意为何矣!愧矣,愧煞人矣!”
刘浓微一侧首,笑道:“天然作真,再取一坛来。”
刘浓蓦地一愣,半晌方回神,见其仍揖着,从速虚虚扶起,而后挽礼道:“褚郎君何必如此,刘浓亦不过悟解偶得矣!如君所言,事不辩则不明,既已明之,何必愧矣?”
酒已有分,题却尚未辩!
“早点返来,练会字!”
简在帝心……同而天理……
杨柳依依,古道口,蓬船如棋,锦衣瘦。
来福吓坏了,摇着小郎的肩,惊呼:“小郎君,好些没,好些没……”
飞檐斩月!
“刘浓,见过孙郎君!”
“既是如此,你我何不辩之?理不辩则不明矣!”
“妙哉!”
待小郎君睡下,来福领着两名白袍携剑而出,沿着来时之路,徐行慢行。待行至先前竹林时,持着剑一向抵至林中深处,冷声喝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