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浓微浅笑着,眼观鼻,鼻观……紫心兰。
葛洪不知想起甚,望着院外夕照,渭然叹道:“君子应振声,叔夜非汤武而薄周孔……”
儒家自有法,不然何谈治国平天下!
罕见的,顾荟蔚低下头,巾帼髻上的紫兰步摇悄悄颤抖。
山中之日,格外嫩艳,将院中天井洒得一片金红。褚裒与孙盛正在松树下对弈,二人皆有些心不在焉,落子亦漫不经心,不时的瞅瞅内院。
言罢,双手按膝,身子微微前倾,目光则直视葛洪。
想开溜?
年青俊妇眼睛乱眨,侧身看向刘浓,不知此言何意。
咦!
“师母……”
“妙哉!”
来福欢畅而应,领命而走。
食毕,暂别葛洪,踏至前院。
褚裒笑道:“若非瞻箦,怕是我与安国尚在院外等待夕照,怎能得进此地!今后归家,将此事报与阿父,定不信也!如此说来,尚需好生感激瞻箦呢!”
刘浓踏至后院。
来福领着两名白袍迎上前来,乐呵呵的笑问:“小郎君,我们本日不走了吧?”内心则道:还是我家小郎君最好,那甚么褚啊孙的,若不是我家小郎君,尚在内里转圈圈呢……
刘浓微怔,随即大喜,《军书檄移章表笺记》恰是三十卷,若得细观,莫说著策论文章,便是今后亦大有效处,当仁不让亦不推让,当即挽礼至眉,缓缓沉至地,以额抵背,顿首道:“刘浓,谢过葛侯!”
“师哥!”
葛洪长眉一挑,渐渐将卷挽的袖抖开,再以双手拢在胸前,淡然笑道:“既是如此,汝可答问,汝是愿作游鱼,尚是愿为行渔者?”
素卷三十?!
“然……”
室中。
礼毕,正身而起,脸上洋满笑意。
褚裒、孙盛震惊,半晌回不过神。很久,褚裒投子入壶,一声长叹:“人居山中即为仙,我等凡夫空有其珠,却不识真人矣,其何如哉!”
闻听此言,正在喝汤的渔夫顿住,眼皮一颤,缓缓昂首,笑道:“甚美!”
言罢,便命侍从奉上各色吃食点心,而后飘但是去。
褚裒、孙盛面色皆奇,猜疑的看着刘浓,既是不识,亦非盛名之士,怎地人尚未见便被请入室中?到得此时,俩人尚不知那渔夫便是葛洪矣!
葛洪瞅了瞅案上香炉,见燎烟缓缓,炉底浅浅积得一层灰,抚掌笑道:“瞻箦,昔有烂柯观棋,不知山中光阴。今方你我对席,亦同此感!我有素卷三十,愿借汝观之,待他日汝自山阴回返时,再行偿还!”
侍墨道:“小娘子,有人偷看,我要不要关窗……”
葛洪略作沉吟后,扶须道:“瞻箦,依汝本日对《庄子》注释之所解,答论确切高深有序,且不入俗流,可见常日功课甚是务实!然,若想就此得过谢幼儒所设之策论,怕是稍有完善!”
葛洪见刘浓阖首深思,面上神情沉稳沉着,不以隽誉自骄,不以出缺自掩,心中悄悄点头,颇是赞美,遂笑道:“瞻箦莫忧,汝之学问已合经世策论,只是尚缺知、法兼顾尔!”
“咳!”
“哦……请进吧,刘郎君!”
眼神愣住。
半晌。
“师妹,出缺……缺食……”
顾荟蔚捕获到他那刹时的一愣,叠在腰腹的莹赤手指悄悄翘动,心中没出处的有些恼,悄悄悔怨:唉,刚才真该好好难难你……当真觉得我不如你么……
少倾,渔夫缓缓起家,看着门口的冠玉美郎君,眼底隐显庞大,最后笑问:“瞻箦,不知汝是愿作鱼尔,尚是愿为行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