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奕沉声道:“阿父,若事不谐,族伯当以何如?”
谢奕茫然,立品于檐下,抬首,凝睇雨中苍穹……(未完待续。)
青牛穿街走巷,沿着曲折的龙藏浦而行,老牛识途,待踏过朱雀桥,朝着漫漫雨蒙“哞”了一声,扬起四蹄,欢畅奔向王氏庄园。
谢裒脚步一顿,转首斜望墙角一树雍容桂树,喃道:“此树乃大兄所植,植时方苗,现在已然冠盖,转眼,即已三载。”眯着眼,笑了一笑,转头徐走,边走边道:“大兄早已言及,江东必变。我谢氏,当起于变时!莫忧大兄,风云窜改早入彀中!”
沉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司马绍目光刹时一敛,三个呼吸,面上神情即显淡然,缓缓回顾,朝着殿中来人深深一揖:“父皇,儿臣目观此雨,思及幼时,母后常携儿臣于檐下,盼父皇返来。”
“惶恐?”
刁协提着履,怒道:“沛郡刘氏,何出此人也!目中唯白,不见黑仁!”
蔡谟皱眉思考,继而,眼睛豁然一亮,揖道:“教员,瞻箦居北,帐下强军,数战数捷,败逐胡酋于野。莫若致信于瞻箦,令其南下徐州。我等当安身朝堂,极力谋之!”
与此同时,大殿中响起司马睿昂扬的声音:“社稷多难,百姓危悬,唯冀大德之士,匡扶旧土,复振朝邦,暨召,尚书仆射戴渊,履,征西将军,都督司、兖、豫、并、雍、冀六州诸军事、司州刺史,假节,加散骑常侍,军镇合肥!镇北将军刘隗,都督青、徐、幽、平四州诸军事、青州刺史,假节,军镇淮阴!”
“霹雷隆……”
“父皇,儿臣惶恐!”
“唉……”
而此一番长言,似已耗尽司马睿心神,面色惨白若纸,嘴唇不住颤栗,狠狠瞪了一眼软作一滩的儿子,心中愈发难禁,暗觉腹内翻滚,喉头即甜,双眼圆瞪,从速把着宫人的手臂踉踉跄跄疾走,待至转角后背,“哇”的喷出一口浓血……
王羲之顿惊,手中镫一歪,风雨斜扑而来……
王导极其喜王羲之,虽侄儿已成冠,却仍唤奶名,而王羲之最喜雨中洗羽之鹅。
半晌,胸膛方才缓缓起伏,指着跪伏于地的儿子,冷声道:“汝之所言,朕何尝不知?王敦此僚,狼顾不臣,觊觎我司马氏已非朝夕,然若不早作绸缪,莫非待其兵临城下,暨时,朕将以何颜,告慰宗稷!王敦,若其敢来,朕,必将披甲亲征,毫不于其戴天矣!”
雷雨肆意的倾泻,将全部建康宫笼作白雾茫茫,十丈以外,即难见物,唯余乌墨色的桐油镫朵朵飘浮。
大司徒王导掌着青苇席边角,渐渐站起家,待挺直了身子,冷冷扫了一眼刘隗,半眯着眼凝睇戴渊数息,转走目光,瞅了瞅纪瞻与司马绍等人,嘴角裂了裂,朝着龙床上微微倾身的司马睿,捧笏道:“陛下,圣明!”
“刁尚书,所言甚是!”
纪瞻摇了点头,目视帘外飞雨,欣然道:“吾得瞻箦,何其幸也!然,瞻箦名誉虽居青俊俊彦,若欲号令士族共讨并伐,另有完善。现在之计,唯余兖州郗鉴。”
“伯父!”
温峰看着王导盘跚的背影,暗觉眼底酸涩,忙抬头复观雷寸,嘴里却喃:“江左管夷吾,尴尬家属负,名流若美人,何当其老矣……”
戴渊眉飞色扬,挥着宽袖,白袜衔着青石,阔步转出雕龙殿柱,朗声道:“臣,奉召!”
王羲之身着乌衣,头戴青冠,掌着雨镫,玉立于高大笔挺的华榕树下。待见得青牛将弯角挑入巷中,卧蚕眉一扬,踏着木屐迎上前,足下水花生,恰若步步生莲。
“风云窜改,早入彀中……”
谢奕劈面而来,父子俩相汇于中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