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
“拙!”许氏冷声喝斥。
有女盛妆,跪坐于车中,梳着垂云髻,度量琵琶,螓首微歪,玉腮枕着曲折的琵琶凤首,两缕云丝缠颊间,浅浅拂着樱唇,十指若葱玉,巧拔四弦,洒落浊音片片。
“诺!”
“嗯,小九郎!”
“且慢!”
祖延摆了摆手,笑道:“美侯乃海内名流,祖延鄙人,亦心神驰之,切勿以俗礼相待!敢问美侯,此女之音,尚可堪得?”
“仆咙,仆咙咙……”
“未至便好,若人已至,我何需前来?”
四相十二品,琵琶缭原,飞雪漫蹄,踩着节点,一步步浮上山坡,华亭美侯戎装甲身,渐渐融于阳光,汇于松下,斜斜一眼,看向牛车。
刘浓瞅了一眼牛车,却见边帘揭开了一条缝,内里眸光扑闪,随即葱指撤退,帘闭,再不复见。暗忖:‘此女,竟沦身于泥,从而乞助于我,祖逖也祖逖,其胆也肥!安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华亭美侯心惊若鼓擂,面色却半分不改,淡然一笑:“若以音论,当为世之俊彦,吾所见者,唯有二三女,可堪比拟!”
许氏道:“孔方兄矣!”
琵琶浅止,余音回旋,锦帘徐落,俺住娇颜俏色。刘浓撤回目光,瞥了一眼祖延,翻身落马,背后白袍扫过青草,缓缓而行,待至祖延面前,取下牛角盔,挟于腋下,拱了拱手:“刘浓,见过祖郡守!”祖延乃陈郡,郡守。
当即,数名部曲抬着沉甸甸的木箱而来,重重的顿放于地,溅得尘沙飞扬。
“希律律……”
骆隆懒洋洋的以手枕头,面泛潮红,轻挑的将唇间草絮吹飞,逞着余莺不备,伸腿一绊,将余莺复又绊入怀中,单手揽腰,翻身压住,狠狠一顿践踏,笑道:“祖延、祖约已然前迎,一者赠美,一者奉金,你我何需太急?此地风景极好,莫若……”
璇即,一抹勾指复起,似有伊人盛放于莲,踩着月盘,婀娜起舞,含水明眸映镜妆,盘曲纤腰半俺颜,继而,挑指如戳珠,一缕一缕,江映月,月抱人,飞入月中悄不见,唯余轻纱绵绵,杳然于飞,挂于九天之颠!
祖延度步至案,浅浅斟了一盏,捉着酒盏走到山坡边沿,一时眉眼尽开,正欲放声作咏,蓦地想起一事,当即提盏复回树下,瞥了瞥另一辆富丽的牛车,笑道:“稍后,待美侯前来,汝且鸣赋一曲!”
“蹄它,蹄它……”
坐于车中的祖约花眉一挑,当即命车队顿滞,揣帘而出,凝目看向山坡桂树,冷声道:“美鹤擅鸣,小九定然携着那女子,欲投其所好矣!然,美鹤乃何人?江东之名流尔,名流者,唯喜雅物也!”说着,瞅了瞅佐近,指着不远处一笼吐芳桂树,笑道:“吾亦不与他争,且于此地,摆案置酒,静待美鹤前来!”
“仆咙……”
祖延凝睇远方,但见绿毯滚绵簇汪入眼中,而身侧缕缕暗香浸袍入怀,耳际亦有清风环绕,情不自禁的舒出一口气,欣然道:“整天戈马劳累,忽逢清风徐面,如此情怀,方为海内名流矣!”顿了一顿,捋了捋须,笑道:“来人,摆案,置酒!”
与此同时,东向三里外,几辆牛车辗过草海,直直奔来。
十里桂香缠袍,五百骑士妖娆,风卷浪涌般漫浸草泽,巨枪若林,马胜骄龙,虽仅五百骑,夺天抢地的气势却璇风卷野,令祖延眼底一缩,不自禁的退后一步,随即,徐吸一口气,紧了紧手中酒盏,神情顿缓,笑道:“来也,来也……”
“呼……”
歌声漫絮,乃楚地之风,其间内容,却令马背上的刘浓眯了眯眼,悄悄一抖马缰,雪蹄浅踏,走向牛车。
马蹄雷震,刘浓引军穿出桂丛,斜斜一眼,已然瞥见小山坡上的牛车、树下的人,当即扬手勒马。